半夜的时候,黎舒突然发起了高烧,抱着苏臻的胳膊哭着喊娘。
苏臻吓得不轻,不知道黎舒的这场高烧是因为受了惊吓,还是身上被野狗撕咬的伤口感染了才导致她发起了高烧。
“黎舒,黎舒!”
苏臻一边喊着黎舒的名字,一边抓着雪团擦拭黎舒的额头和后颈处,以免把她脑子烧坏了。折腾到快天亮,黎舒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苏臻估算了下时辰,眼见差不多到了开城门的时辰,她将小箱子挂在胸前,然后背起黎舒大步朝城门口走去。
许是因为天冷的缘故,城门口等着开城门的人并不多。
隔着还有一丈远,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等在城门下的人动了,不多时,人们开始井然有序地进城出城。
苏臻原本打算进城先不回家,就近找个医馆给黎舒看病,不料,她才背着黎舒进城,耳边便响起道似曾相识的声音,“苏臻。”
恰在这时,苏臻背上的黎舒醒了过来,她怔怔抬头看去。
清晨的阳光像条金色的缎带,由天空中铺射而下,缓缓流淌开来。逆着光,黎舒看见被阳光模糊了轮廓的温峤。黎舒眯起眼睛,随着温峤朝她们大步走来,黎舒看清了温峤的模样,看见他漆黑带着笑意装满阳光的眸子
。
这时候苏臻也认出了,来的人是温峤,她笑着紧走几步,“温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你走的第二天我就回来了。”温峤笑着对苏臻说道:“虎子都和我说,说你接了个大单子要出门几天,我算着差不多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就每日来城门口看看。”
话落,看了眼苏臻背上的黎舒,问道:“你这是……”
“姐姐,我没事了,你让我下来吧。”黎舒轻声说道。
苏臻摇头,“你受了伤,昨天半夜又发了场高烧,还是我背着你吧。”末了,看着温峤说道:“这事情说起来复杂,我们一边回去一边说吧。”
“那你把人给我,我来背吧。”说着话,温峤伸手去接苏臻背上的黎舒。
苏臻眼见得温峤穿在身上是件崭新的雪青色素面直裰,这种颜色不经脏,黎舒身上的衣裳怕是几个月都没换过,脏不说还有血渍,这要沾上了怕是这一身的衣裳就得废了。
这么一想,苏臻便拒绝了温峤的提议,“不用了,还是我来背吧,她人小没什么分量。”
温峤却道她是想着男女有别,便也没坚持,看了苏臻挂在脖子上的小木头箱子,便说道:“那这箱子我替你拿吧。”
话落,也不等苏臻说话,便伸手去
取。
苏臻不好再动,便站在那低下头方便温峤取箱子的背带。
“呸……不要脸!”
咒骂突然响起,一口痰更是差点便吐在苏臻的裙子上,她不由得眉头一蹙,抬头看了过去。
李婂穿着一身银朱色对襟小袄一手叉腰,一手转着块素白帕子站在自家油铺子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瞪着苏臻看。
苏臻也真是服了,她真就不知道这人脑子里装了什么,她都再三说了,她对姚禹没有非分之想,怎么就跟个赖皮狗似的赖上她了呢?
温峤这时候也抬目朝李婂看了过来,李婂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温峤,还以为这不知道又是哪家小哥儿拜倒在了苏臻石榴裙下,等看清是温峤后,心里顿时如同灌了一坛子的醋,酸得她牙齿都倒了。
温峤爹娘在世时,他们家在武定县城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又因着温峤的年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是故,县城打温峤主意的姑娘不少。李婂的大哥李平就很钟意温峤,可没等李家寻了媒人上门,温家却出事了,李家自然便把上门提亲的念头给打消了。
李婂其实对温峤无感,她心里喜欢的是姚禹,可她不甘心的是,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都和苏臻脱不了关系?而且,看温峤的穿着打扮,
怕是他在外面混得不错。那这样一来,苏臻不是反而要比她嫁得更好?
念头才起,李婂猛的拔脚朝着两人大步走了过来,确切的说是朝着温峤大步走了过来。
“温峤,你不要被她骗了,你不知道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到处勾三搭四招蜂引蝶。”
苏臻:“……”
我勒个去!
她这是前世刨了李婂她们家的祖坟了,还是抱着她的孩子跳井了?
李婂没有章法的乱拳打了个苏臻措手不及,一时间甚至忘记了替自己辩解,足足有三分钟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她当即便要替自己申张正义,不想温峤却抢在她前面开口。
“没有关系的。”温峤话是对着李婂说的,可目光却是看着苏臻,一字一句道:“我不在乎,只要她最终选择的是我,她有多少过去,我都不在乎。”
这话别说是李婂,就连苏臻都失去了反应。
她看着温峤,又看了看脸上一阵一阵白的李婂,那些到了嘴边否认的话被她默默地咽了回去。
她不能解释,她现在每一句解释的话,都会成为扎向温峤身上的刀。
李婂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瞪圆了眼睛,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末了,哼声道:“温峤,你可真是出息
啊!你爹娘要是知道……”
“我爹娘要是知道,我能娶到苏臻这样好的姑娘给他们做儿媳妇,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温峤打断李婂的话说道。
李婂抬手指着温峤,声音打着哆嗦,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我……”
温峤看着被噎得说不出话却极度不服气的李婂,想了想,又说道:“李婂,谢谢你,对我对苏臻的关心,但是我觉得你也不小了,还是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听说你爹央了媒人去姚家提亲,被姚家拒绝了,是真的吗?”
李家请了媒人去向姚禹提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会不知道?
苏臻朝温峤看去。
温峤对上苏臻疑惑不解的目光,解释道:“就是大前天的事。”
大前天?她在哪?
苏臻想了想,呃!大前天,她在京城永昌寺后山内行厂的地牢里呢!
李婂哆嗦着嘴唇皮,指着温峤的手抖得像个筛子,嘴唇皮也跟着打着抖,几番想开口,却都因为上下牙齿磕着了嘴唇皮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良久,猛的一跺脚,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喊转身跑回了自家的油铺子。
苏臻看着跑远的李婂的身影,暗暗的叹了口气,傻姑娘,你怕是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必自侮而后人辱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