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把苏辂交给了唐小桥,她则撸了袖子准备起晚上的菜来。
温峤心疼她一晚上没睡,提议不如去酒楼又或者从酒楼叫桌席面回来,但被苏臻以太奢侈,和他难得回来一次她不亲自下个厨,显得很没诚意给否决了。
“那就少做几个菜吧。”温峤说道。
苏臻便道:“原就没打算多做,不过四荤四素却是要的,我们这么多人呢。”
话落,便开始准备起来。
鸡杀好放进砂锅同小蘑菇慢慢炖起来,鱼还在虎子手里处理,苏臻便打算先把红烧肉给做了。做着红烧肉的同时,又对骆小川说道:“小川,你把里锅的火也烧起来,不是还有只鸭子吗?我们把鸭子也做起来。”
“好勒。”
虽说骆家的生活已经很有改善,但想要像今天这样鸡、鸭、鱼、肉齐上桌那还是不可能的事,再则苏臻厨艺又实在是好,不夸张的说比那什么太白楼的大厨还要好!想着这难得的口福,骆小川浑身都是干净。也别说他,虎子,大毛,二毛他们仨也一样浑身都是劲。
温峤原本在堂屋逗着苏辂,一双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听着厨房的动静,隐约传来的声音使得他痒痒的,过了一会儿,他站起了身拔脚走了出去。一直拿余光看着他的骆晚见了,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峤哥。”
温峤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来,对上身上目光忐忑正朝她看来的骆晚,笑了笑,问道:“有事吗?”
骆晚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给自己打了口气后,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没,没什么事。”
温峤听了,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继续朝厨房走去。
骆晚大急,当即又喊了一声,“峤哥。”
温峤转身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骆晚,骆晚被看得一阵心慌,情急之下问道:“峤哥,那个张老板,他真的是个私盐贩子吗?”
温峤眉头一瞬蹙紧,四处看了看,眼见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和骆晚,这才轻声说道:“不是的,张老板做得是丝绸,茶叶和瓷器的买卖,你听谁说他是个私盐贩子?”
他虽看起来仍旧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但眉梢唇角却泛着股冷意,若是不相熟的人自然不能察觉,可骆晚和他做了那么多年邻居,又一直将他放在心上。别说是这样的情绪外露,就是一个细微的变化她都能察觉到,当下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但骆晚没有往别处想,她想着许是温峤生气她说的话,勉强扯了个笑脸,看着温峤说道:“不是听别人说的,是我自己瞎猜的。”
“既是瞎猜的就当不得真,还有以后这样的话不能再说,贩私盐那是要砍头
的,你一句无意间的话,指不定就会害了别人的性命。”温峤半是劝导半是警告的说道。
骆晚一迭的点头,“我知道的,我没有和别人说过这话,我,我就是担心你……”
“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温峤打断骆晚的话说道,稍倾,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生硬,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是跟着张老板做正经买卖的,你不用担心。”
骆晚胡乱的点着头,喉咙却像是被刀刮了一样,痛得她直想哭。
怎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好端端的话,到了她嘴里,说出来总是会走味?
温峤自是看清了骆晚的沮丧,按说他应该安慰她几句,但想到骆晚对他的心思,便觉得还是不要安慰的好,他接受不了她的心思,给不了她想要的,不如让她早些认清现实改变心意。
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和骆晚其实是同样的情况,他的心意不也被拒绝吗?可他何曾又改变了主意?脸上绽起抹苦笑,温峤便对骆晚说道:“你去帮小桥看着小辂吧,我去看看苏臻需不需要帮忙。”
骆晚委屈地低下了头,强忍着泪转身朝着堂屋走去。
温峤也转身去了厨房。
苏臻正在锅里熬着糖色,余光处见到温峤进来,头也没抬的问道:“你不在外面坐着,怎么来厨房闻油烟味
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温峤说道。
苏臻才要说没有,温峤却已经对坐在灶前的骆小川说道:“小川,你去帮虎子的忙,烧火的活给我吧。”
骆小川看着温峤那一身直挺的衣裳,挠了挠头说道:“峤哥,还是我来吧,我心疼你这一身的衣裳。”
温峤笑着拂了下骆小川的脑袋,“瞎说什么呢,一件衣裳而已,再说我是烧火又不是烧衣服。”
“就是烧火才担心啊!”骆小川解释道:“万一,一个火子崩出来,你这一身衣裳就毁了。”
骆小川没有说的是,这一身衣裳怕是得好几串钱吧?
最终还是温峤笑着将骆小川拉了起来,将他赶出厨房,他自己坐在了灶前。
苏臻无所谓灶前是谁,对她来说,只要有个人按她的吩咐,火该大的时候给大火,该小的时候给小火就行了,至于这个人是谁和她无关。
温峤塞了块柴火到灶膛里,看着四浅的火星,不由得想着,倘若他此后一生的生活都是如此,她在灶后忙着一家人的吃食,他在灶前干着力所能及的事,看着忙碌的她,那该多好。
“阿臻。”温峤突然开口。
苏臻拿着锅铲的手僵了僵,但很快便又继续动了起来,一边翻着锅里的肉,一边问道:“什么事?”
她没有问
,怎么突然改了称呼。
人要在该糊涂的时候糊涂才行,当然,温峤的改变,也许便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很重要。
而也正如她所想。
温峤慢慢说道:“我之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嗯?”苏臻不解的看向温峤,“哪个之前?”
温峤被火光映着的脸上绽起抹诡异的红色,垂了眉眼,轻声说道:“就是同李婂说地那番话。”
苏臻顿时心跳漏了个节拍。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之前还在犹豫,要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温峤,又怕太刻意地提起会伤了温峤,谁曾想,温峤他会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温峤,我……”
温峤似是生怕她说出来的话不是他想听的,急声道:“阿臻,你先别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再想想的,真的。”
“不是的,我其实很早就想同你说,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既然话说到这,那我还是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你的好。”苏臻看着温峤,良久,却只是轻轻道:“温峤,对不起。”
温峤,对不起!
多简单的一句话,但却像把刀直直插在了温峤的心上。
他脸上绽起抹苍白的笑,良久,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没关系的,你其实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真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