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放下杏花酥，摸出手绢擦去嘴角的糕点碎，甚至颇有兴致地哼起了小曲。
程连情自幼娇生惯养，在侯府可谓是呼风唤雨，要什么没有？她自然比不过程晏惟沉得住气，更何况还有程晏惟有意的挑衅。
她拽着兄长的袖摆，冷哼道:“出府可以，参宴也行，但不能跟着我。”
“为何？”
“哪有那么多缘由？”程连情不耐烦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三言两语就哄得爹晕头转向的，你自己去认识呗。”
程晏惟若有所思，半晌才看向她，笑了笑:“我以为你不许让旁人知道我的身份。”
程连情狐疑盯她，一张小脸上满是不解，她瘪嘴，无语道:“这有什么不许的？”
“……”
原先对程连情所想的对策登时一扫而空，合着这就是个被家里娇宠得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罢了。
说不清心里酸涩的意味。
程晏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紧接着便撩起车帘下去，谈话间，也到宫门了。
几人在宫门前会和。夜幕降临，宫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同僚间互相问号，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探听着近日的消息。各位夫人也是紧着自己的丈夫，与对方笑意盈盈地攀谈。而少爷小姐们，熟识的自是走在了一块。
程晏惟面上崩得紧，眉眼淡淡的，随着人潮往里去。
而不远处一辆马车里，斜斜靠着一位男子，一双丹凤眼，一张薄情唇，蓝灰裳，白玉冠，惊为天人。
车帘卷起，他懒懒往外望。
灯火通明，谈笑声不绝于耳，热闹喧嚣里，她自成一方天地，孤寂得冷清。
“那是哪家小姐？”
他目光动了动，追随着女子而去。
“永宁侯府刚回来的嫡长女，程晏惟。”属下的目光顺着他眼神望去，凝眸思索，片刻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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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嗤笑一声:“走罢。”
男子方才下车，周围便有许多人拥过来，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谄媚的笑意，问候声一浪接一浪。
这边动静不小，程晏惟寻声而望。
却恰好与他目光对上，视线在空中相接，转瞬间便若无其事地移去。
“那是司礼监掌印。”程连情见她回头，也不免凑了一番热闹，瞥见她疑惑的眼神，笑道，“虽说容貌无双，但你可别有歪心思。”
程晏惟转眼看她，眼神淡淡的。
程连情心里莫名发怵，瘪了瘪嘴，小声骂了句不识好人心，便回头去与姐妹玩笑了。
皇宫不比寻常私宅，是天下名利与钱财云集之地，富贵滔天。踏上砌得齐整分明的青石板路，宫女太监穿戴整齐，规矩合乎礼仪。
朱红墙面不知印上了多少悲痛欲绝下咯出的血，而偶然一瞥的小院，又不知囚住了多少年轻秀美的姑娘一生。
富贵迷人眼。
“爹爹去议事，阿兄随同，你随我们一道去御花园。”程连情似是寻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停在宫墙下出神，有些无语，“不过一堵墙罢了，你何至于此？莫不是在扬州日子清苦成这般。”
程晏惟没接她的话，不过她的确是初次入宫，也没被谁拉着手细细嘱咐过，不知这些规矩。
现下程连情愿来叫她。程晏惟微微一笑，颔首:“多谢。”
小姑娘愣了愣，双颊浮上红晕，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踉踉跄跄地走了。
虽是冬日，御花园里却是满园春色，尤数红梅，十里灼灼朱色耀人眼。
侯夫人拉着两个女儿，倒也是尽职尽责地与众位贵妇人介绍程晏惟，春风满面，似乎真的为女儿的回来感到骄傲与高兴。
也稍稍打消了些众人心里的龌龊心思。
尽管那是实情。
礼部尚书的夫人王氏是侯夫人的手帕交，她笑意盈盈地，当即取下手腕上的镯子塞给她:“你娘遮着掩着现在才让我知道，事先没准备其他的，一个玉镯给你，保平安。”
有个人领头，其他妇人嘴里或多或少都轻飘飘吐出了几句恭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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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也收了许多。
因着一些特殊缘故，程晏惟从小身边就没几个人，生辰也过得简单，大家都会用心为她准备生辰礼，但也只有一份。
她这是头一回，体验到礼物满怀的感觉。
很新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