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通云峰烟花八月、杨柳依依的好时候,但是唯有一个人,他满目疮痍,看不到这般的好景色。
凉音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可是易呈却怎么也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了。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呆呆地坐着,面如枯槁,任窗外的阳光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脸上走过去,双眼空洞的像已死去一般。
还记得一个多月前,易呈抱着凉音的尸体回到八卦宗。脚刚一踏进宗门,巡逻的小弟子以为是来挑事的,大喊着叫来了好多宗门里的高手,将易呈围了起来。任由他们问什么,易呈一句话也不说。
之后,惹来了凉老宗主亲自出马。
老宗主接到禀报,说有一全身受伤、沾满血污的人前来闹事,老宗主想,宗外也有人巡逻,这人能进到宗里来肯定不是善类,于是就带着左膀右臂出来摆平此事,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闯八卦宗。
但是,等到了这里,凉老宗主定睛一看,发现那狼狈之人怀中抱着的死人,竟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凉音,而那抱着他的人竟是尉迟易呈!
凉老宗主满眼血红的双眼看向易呈,颤抖着声音问道:“是谁!是谁杀害了我的孙儿?!”这一问,声音震得周围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易呈这才说话。
一张嘴就是沙哑的、没有力气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易呈一五一十而又简短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也将最后凉音是如何舍弃性命救他,自己却被害死的事实丝毫没有隐瞒的告诉了凉老宗主。
老宗主听完之后勃然大怒,他含着泪,走近想再细看他的孙儿,只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孙儿死得凄惨,老宗主抬起右手,狠狠的打了易呈一巴掌。
再然后,就是八卦宗的人将凉音的尸体请回了宗里,竟无一人招待易呈到宗中休息。
易呈回到通云峰已是又过半月了,他直接倒在了宗门口,直到有人发现,才将他抬了回去。
通云门门主同时也是易呈的父亲——尉迟道芷,终于在几天之后从他儿子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当即,在易呈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带着他到八卦宗登门谢罪。
本来两门派关系一直不错,但是由于这件事,凉老宗主确实已经到了怒发冲冠的地步。后来,还听说凉老宗主因此还大病了一场,幸好现在恢复了过来。
老宗主之所以还能屹立不倒,完全是因为他还有其他孙儿能给他些许慰藉,虽都不及凉音,但是,如果只有凉音这一棵独苗,怕是老宗主早就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归了。
虽说事情由易呈而起,但是凉老宗主是明事理的人,杀他孙儿的人并不是易呈,如果把这笔账记到易呈头上未免有些太过糊涂,而且通云门门主亲自带着儿子登门谢罪,这也是表明了态度。因此,凉老宗主当即表示,这件事暂且不提了。但是,杀他孙儿的凶手绝不能放过,必让她血债血偿!
别人一心在调查杀害凉音的凶手,唯独易呈一直在凉音离开的阴影里出不来——他不相信凉音已经死了,他总觉得哪一天凉音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笑着和他说话,和他一起继续闯荡江湖。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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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易呈的师傅不是他的父亲尉迟道芷,而是宗门中一个德高望重的周姓人,宗门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易呈也不例外。由于此人早年间就和祖师爷在一起光耀宗门,且武功极高,再加之此人仙风道骨,颇有世外仙人之感,因此大家都称他为周仙人。
周仙人此前在北方游历数月,几天前才刚刚回来。听闻易呈之事,不由得叹息一声。
某一天,周仙人将易呈叫了出来,在通云门一峰顶上,周仙人站在易呈前面,易呈坐在一块石头上,并无一人打扰。
周仙人张口就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易呈坐在一旁,神色黯然道:“现在的我,就像魂跟着他走了一样……说不上来的痛苦……”
“魂也跟他走了……”周仙人看了他一眼,凭风而立,依然仙风道骨。
“我实在不相信他已经离开了,总觉得他还会回来。”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下来,猛地抬起头,“周仙人,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凉音回来?”
由于受到巨大打击,长时间的发呆,易呈看起来都变得有些迟钝了。
如果有什么其他人解决不了的难题,问周仙人说不定就会有些许转机。这也是大家为什么叫他周仙人的第二个原因。
“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大家都叫我周仙人,我也毫无办法,毕竟,我并不是真的仙人。”周仙人如实说道。
易呈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期盼,在周仙人的这句话之后瞬间消失了,转而又变得空洞。
“不过,我此前北上游历,偶然听到有人即将得道,且隐居于末佛雪山后的某个地方。没有人曾翻过那座山峰,所以也不知道雪山后面到底是什么。我本想去一探究竟,想着,如果有幸能遇见即将得道者,与其谈论一二、探讨一番,或许会对自己有很大的提升,这将是我修炼多年也得不到的财富。可是,我却走错了路,索性就这样走了下去,并没有去到末佛雪山。时至今日,我才回到宗门。一路上,我也打听了不少有关末佛雪山的消息,据说山上常年积雪,寒风飒飒且一眼看不到头,上去了也是凶多吉少。我出门时没带什么防寒的衣物,这次回来想打点一下行李,再继续到那里探知一二。如果你期盼有什么转机,或许这是最后的希望,也只有即将得道的人或许才能解答你的问题。但是,这一切自始至终都太渺茫了。”
听了周仙人的话,原本万念俱灰的易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希望又重新在他心中燃起。
原本坐立都很困难的易呈,转眼变了一个人,瞬间站了起来。
周仙人见易呈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站了起来,心里面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刚刚回来,待我休息几日,打理好了行囊,咱们就可以上路了……”
“不必,多谢周仙人指点,我即刻启程。”说完,易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只说了一半话的周仙人望着渐行渐远的易呈的背影,心中默默感叹:此去自是凶险更多,他却心急着离开,又不与我同行,明知到头来得到的还是满腹的失望,又何必满怀希望。真是一个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