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足有男人手腕粗的棍棒被高高举起,陈玉死死闭上了眼睛,咬着苍白的唇瓣,伸出手来攥住了江胥的手腕。
江胥抿了抿唇,心下也是慌乱不已。自来到这时代,江胥还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候。只看着那棍棒携着风声砸落下来,江胥就觉得自己一颗心几乎都要停止跳动。
她蓦然瞪大了眼睛,尖声叫道。“给我住手!”
可这一声却是与外头一道沉冷的男声交叠在一处,那些个家丁就有些迟疑,棍棒被卸去了力道,就重新落回了地上。
江胥身子一颤,挣扎着回过头去。就见吴易奚面色**,披星戴月而来。他穿着一身白衣,鬓发散乱,墨色的发丝丝丝缕缕垂在面颊和肩头,可比什么女子都要美的惊心动魄。
江胥一时不知是震撼还是惊诧,呐呐地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倒是吴易奚,他瞧了瞧江胥和陈玉,见二人衣裳还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吴易奚就掀起衣摆,跨步迈过了那不低的门槛。他先是上前两步,仔细瞧过了江胥,接着就冲莫燕拱了拱手,低声唤道。“太太。”
那莫燕点了点头,刘虹就也凑来跟前,那双红唇勾起个弧度,瞧着也是颇为甜美骄矜的模样。“三少爷。”这女人福了福身,娇声唤道。接着就故作不忿,伸出手去指了指趴在长凳上的江胥,恶人先告状的冷声道。
“三少爷,您瞧瞧这贱人!她背着您在外头抛头露面不说,都到了这份上了,还不愿承认。”
说着刘虹就看向莫燕,颇有些讨好的笑了笑。这才小心翼翼撇了吴易奚一眼。吴易奚面色自然说不上好看,可刘虹仗着有人撑腰,他攥着帕子,银铃似的低笑
道。“还是太太心疼您,太太方才得到消息,就派人去把这贱人带来了院里。”
“这不?”刘虹就婷婷袅袅绕着那长凳转了一圈,还颇有些骄傲似得,就冲吴易奚扬了扬下巴。“我们这正要帮您惩戒呢,正巧您也忙完了,该如何罚这小贱人,三少爷也说说?”
这话可就有些恶意引导的意思在了。刘虹这话说完,不仅是将吴易奚绕进了圈里,更是把她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似是这事从头到尾都与她无关一般。
江胥趴在长凳上头,暗自冷笑一声。
好在吴易奚如今也不是那般容易被人哄骗了,他闻言先是稍作思索,接着就皱起眉来,一声冷笑,沉声道。“我似是从未说过要惩罚胥儿,不知你们为何要二人越俎代庖?”
吴易奚这话说完,也不等刘虹出言反驳。他瞧着刘虹那急切的神色,似是当真为他做了颇多考虑一般,理直气壮。
索性吴易奚就是一声哼笑。冷着声询问道。“刘虹你自然能得来江胥与那些个男人鬼混的消息,那自然也该知道,此事是我应允,甚至于当时我也一同在场。”
说着,吴易奚皱起一双剑眉,神色锐利,冰冷的视线直直投向了刘虹,刺的这心思恶毒的女人陡然一阵慌乱,仓皇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不说这几人,就是江胥也难得见吴易奚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这男人所说过的话可是句句属实,那保护信任之言,想来也不会是玩笑。
江胥心下安定,就稍稍挣了挣手臂,仰起头来去瞧吴易奚那并不宽阔的身形。不过她这么一动弹,那粗使嬷嬷就下手更狠了些。江胥肩头被压上长凳,她身子纤瘦,肩膀上哪里能
有什么肉。
这一下几乎就是骨头磕上了木凳,疼的江胥倒吸一口冷气。“嘶……”
这动静可算不上小,吴易奚就赶忙低下了眼,急切地去瞧江胥的神色。他是眼睛一垂,就正巧与江胥对上了视线。
江胥自然不愿他再心生担忧,是以江胥连口都没开,只故作委屈似得抿了抿唇。这一下,江胥就见吴易奚柔和下神色,就连眉眼都舒展开来。
他勾起唇角就冲江胥露出个颇为安抚的笑容来,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这一笑,可当真有如寒夜花开,即便是夜色浓重,院中一片压抑的暗沉之色,江胥都从吴易奚眼中瞧见了闪烁的星子。
江胥便不由得也安心两分,她弯起眼来,也冲吴易奚露出个乖巧甜美的笑来。两人这般恩恩**,旁若无人的模样,自然是有人瞧不下去的。
刘虹手里死死掐着那手帕,一双纤细的眉毛也皱在一处。不过还不等她开口,莫燕先冷哼一声,打断了江胥和吴易奚之间越发温情和缓的气氛。
这女人环抱起双臂,瞧着吴易奚的视线倒当真像是位煞费苦心的慈母,可他话音出口总带着两分冷意。“易奚,此事与你是否同意是无关的。”
说着,她就也走来刘虹跟前,与江胥之间就隔着短短的两步之遥。他话明明是冲着吴易奚去说,可那阴冷的视线却自始至终都凝在江胥的脸上。这莫燕就冷笑了一声,胁迫之意溢于言表。
“哪怕就是你给了她空档,她自个儿也是该懂理的。那些个事情能不能做,江胥姑娘,你身为女子,不会不清楚吧?”
江胥闻言,面上无甚表情,可心底却是冷笑。就见那莫燕神情倨傲,端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接着道。“妇道人
家哪有那么出去抛头露面的?哪怕就是夫家允了,你也总该记得这是件错事儿。”
“可瞧瞧你吧,不以为耻不说,还反以为荣……”
她这话还未说完,吴易奚就先听不下去了。他皱起眉来,横过身子就挡在江胥和莫燕之间。接着,这男人不卑不亢,稍稍低头与莫燕对视,沉声道。“要照您这么说,那大哥和大嫂就也是错的离谱了。”
吴易奚就扯了扯唇角,露出个颇为嘲讽的笑来。“您为何不先去罚大哥大嫂,反倒捉着个无权无势,又没了娘家依存的通房丫头不放呢?”
这话可是着实一针见血。莫燕都被这难得一见的吴易奚震了片刻。不过好歹是当家主母,那变脸的功夫自然是一绝。江胥都没在她脸上瞧出几分僵硬来,就见得这女人又牵起帕子,温温柔柔的在唇边蹭了蹭,这才颇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诶……易奚啊,你学了那些个书本,就是来与我强词夺理的不成?”
说着,莫燕似是颇为委屈一般,还低下头来抹了抹眼角那压根就不存在的泪珠,这才故作艰难地低声道。“吴玉川和苏锦翠,他们二人是有苦衷的啊!毕竟这外头生意摊子那么大,若是苏锦不出去抛头露面,哪还有什么信得过的人,能去管那生意的?”
接着,莫燕就伸出手来。她虽然年纪不小,可那双手却保养得当,瞧来还似是二八少女一般纤细白皙。莫燕那指尖就指着江胥,冷声道。“可是你们呢!你们二人这番出门也好,江胥在那男人堆里鬼混半日也好。”
莫燕似是怒火滔天一般,她急急地喘了两声,伸手抚着胸口,这才皱着眉头沉声道。“这桩桩件件,你们都是为了玩闹折腾出来
的!那如何能与大房相比?!”
若不是此时还被人按在长凳上头,江胥都要忍不住站起来给这莫燕鼓掌了。她听完这话,就悄悄摸摸砸了砸嘴,心道果真不愧是后宅里头斗出来的,这么快的反应,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做个主持人,想来也是没什么压力的。
想到这江胥稍稍皱了皱眉,就仰起头来去瞧吴易奚的面色。吴易奚还是头次与人争论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这猝不及防之下,果然就轻易被那莫燕绕了进去。
吴易奚站在原处,就死死皱起眉来。可他冷着脸思索许久,确实找不出什么合适的道理来反驳。见吴易奚陷入了沉默,这莫燕便乘胜追击。
可她却不是像刘虹那般咄咄逼人,只见莫燕柔和下神色,摆出那副慈母般的虚假嘴脸来,就伸出手去,轻轻柔柔的在吴易奚手背上头拍了拍,语气也是十足的温和。
“易奚啊,你也别怪我。此事毕竟是江胥有错在先,我身为这吴家的当家主母,职责在身,也不得不罚。”
说着,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似得低下了头。那神情到似是二八少女一般的娇俏可人。只见这女人笑了笑,稍稍摇了摇头,迟疑着道。“不过我可是一直当你是亲生儿子的,有哪个母亲能对儿子下手?”
她握着吴易奚宽厚的手掌,推心置腹一般。“要说江胥这事,你身为丈夫却不识大体,按理说也是要一并惩罚的。”
莫燕说着说着,那声音就越发的低了些,似是当真心疼不已,连话都梗在了喉咙里头。“可娘舍不得啊……娘哪里舍得你去受苦呢……”
这话音没落,江胥就暗暗撇了撇嘴。她连面上都带出两分嫌弃来,是再懒得看这女人做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