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冬……”
“春……”
这一年算是要过完了，陆凡回忆着这一年发生的事。
官道遇匪，傅府遇刺，疫病，大牢，每一次他的人生变动都和他有关，更和那些人有关。
现在他知道了一个二皇子庆王，谁知道另一边还有谁？三皇子朱王？
应该是吧。
陆凡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如今大寒已过。
不久后便是立春了。
天气渐渐回暖。
京都府的年味也重了，到处挂着红灯笼，大街上有人写着对联。
一副喜庆做派。
傅府那边派了马二龙来提前邀请他过去吃年夜饭。
傅有正已经回来了些时日。
和陆凡聊了很多，但是聊的什么，无人知晓。
老芋头就好像彻底消失在了陆凡的生活里。
“呼~”今年算是过完了吧。
“嘭嘭嘭……”外面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
陆凡一怔，他已经三年没有听见过鞭炮声了，这鞭炮声将他拉回那个还在网吧开黑的年代……
“今天就是腊月三十了，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春节好！”
“盛世迎春，万象更新，这里是……晚会现场。”
“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首先我们向……”
欢乐的音乐中，新的一年便来到了。
每年都是腊月二十八回家过年，一大家子人有些早点，有些晚点回。
陆凡最开心的不是正月，而是腊月二十九，腊月三十。这种期待是最令人舒服的，也是最幸福的那一刻不是踏入幸福，也是踏入幸福前的那几步。
幸福很近，就好像每周五下午是学生时代最开心的时候。
小学的时候，每次听见红领巾广播的时候，陆凡就知道了：下午已经不需要再上课了，安安静静听广播就好。
小学放学过后，那种期待感反而降低，因为放学也不过是早点回家罢了。
可是那种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嘭！”一声巨响，随后一朵烟花绽放开来，陆凡抬头一看。
烟花流光绽开的刹那，映在了陆凡的脸上。
“咱们来玩斗地主！”
“两个人怎么斗？”陆凡奇怪的问道。
堂哥异常的兴奋，从兜里拿出几块钱还夹杂几张一毛。
“来就是了。”堂哥打开台灯，陆凡不好扫了兴致，也加入其中。
陆凡从来不愿意扫了谁的兴致，大家开心就是最好的。
他就好像永远喜欢当那个热闹温馨的氛围里的看客，看着家里人交谈，大家一起做饭。
乡下的那种水泥堆起来的灶，上面放了一口大锅，盖子一拿便是向上蒸腾的雾气。
雾气弥漫开来，就好像早晨的浓雾，又好像仙境一般，他伸手就能触碰到雾气，在雾气中穿梭穿梭又穿梭。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那喝了那灵酒，吃了那仙丹的孙猴子，只要稍微眯一下眼睛便能醉在这金光灿灿的凌霄宝殿。
那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稍纵即逝的美，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的美。
“嘭！”第二颗烟花亮起。
陆凡看着这烟花。
响起了那年春晚的十二点。
当那首难忘今宵渐渐进入尾音，四面八方的烟火不约而同的亮起，响起。
“走！上楼看烟花！”
堂哥带着自己两个人来到三楼楼顶，看着河对面不断亮起的烟花群发出一声又一声欢呼。
“哇！太棒了。”
“好看。”
两个人即便是凌晨也意犹未尽。
同时，乡下那些长串鞭炮也同时响了起来，每年凌晨零时和凌晨五点，都会有放鞭炮的人，每年如此陆凡早已经习惯了。
“你哭了？”身后响起的声音，将陆凡从回忆拉回现实。
是燕三。
“你怎么来了？”陆凡背过手，看着燕三。
这人应该又是翻墙来的，仗着自己身手好从来都不走正门是吧？陆凡眉头微皱，燕三自顾自的坐下，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他漫不经心的将篮子打开。
从里面挨着端出几个盘子，鸡鸭鱼一应俱全，还有两壶小酒。
“来，喝点。”燕三自顾自的将两个杯子倒满。
“你怎么有时间找我来喝酒？”陆凡也跟着在院子里坐下。
燕三倒酒的手微微停顿，看着酒杯，垂眸沉默。
良久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啧啧。”燕三砸吧了两口嘴，陆凡就这样坐在他对面。
“往往最了解你的是你的对手，最有感情的也是对手。”燕三喝了酒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老芋头是一个很好的对手，我很佩服他。”
陆凡没想到燕三开口竟又聊起了关于老芋头的事。
“老芋头的失踪和庆王可有关系？”陆凡问出一句他一直最想问的，眼前的燕三虽然嘴上这么说得两人感情很好一样，但是陆凡觉得老芋头的失踪和他们这群人有关系。
燕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跟我没关系。”
“他的身手在我之上。”
“那你有没有可能知道庆王会害他？”陆凡盯着燕三的眼睛继续问道。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捏紧，这一刻天空中再次亮起一枚烟花，“嘭！”的一声将院子再次照得透亮。
“没理由，二爷不是那种人。”燕三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吧，不然凉了。”
“那……”陆凡刚想继续再问，被燕三打断。
“哪来那么多事，婆婆妈妈的。”
陆凡一愣，他好像是有些啰里啰嗦的了，一说起老芋头的事自己就是这样。
他苦笑一声道：“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我这喝酒？”
“你猜。”燕三放下筷子，举起酒杯，“走一个！”
陆凡也举起酒杯道：“走一个！”
一饮而尽！喉咙被烈火包裹一般的辣，让陆凡抬头眨了眨眼睛才得以舒缓。
他已经猜到了。
那种寂寞如雪的感觉，他也正在感受着。
这偌大京都府举目四望，竟无一人能与之对饮，无一人为亲，只能找自己的老对手叙叙旧，可是老对手失踪了。
那就只有找到那个唯一有联系的人，也就是自己。
陆凡心中想道，大概是如此了，他没有说出来，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说出来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嘭！”烟花再次亮起。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和堂哥还有表哥对坐，三人对饮一瓶汽水，在楼顶摆上两个小凳子，摆上手撕鸡，过年中午吃剩下的菜。
一切准备完毕，便干杯大快朵颐。
“今日我们三人桃园三结义……”陆凡举起汽水高声喝道。
不料被堂哥打断：“你傻啊！我们三个本来就是兄弟！”
“噢……”
“来干一个！”三人举起汽水对饮。
表哥拿出他那拿手绝活，雪碧兑可乐，啤酒兑雪碧……每一次陆凡和表哥的相聚总是会伴随着新鲜玩意，那年他们三个人，一个小学，两个初中。一个五年级，一个初一，一个初三。
“还有那次，我堂哥拿酒拌着白米饭，吃着吃着就吐了……哈哈哈……”陆凡说完拿着酒壶就灌了起来，灌一口笑一会儿，笑着笑着他双眼泛着红就哭了。
“呜呜呜……”
“哭什么……来继续喝！”燕三面色红润，说话有些打结，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醉了。
“你不知道！我想回家！我想回……”陆凡还未说完，噗通醉倒在桌子上，燕三努力的睁开眼，他双眼迷离将陆凡拖回房间。
“就这点酒量，人家菜都没上你就醉倒了。”
“我没醉……你放开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凉山口服液……”陆凡推攘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什么液？”
“凉山口服液！”
“没听过……”
“有机会带你感受感受……”
嘭！外面烟花亮起了整个京都府。
小院内却有两人搀扶着倒在了房门口的床边。
身上不知道是哪里扯来的棉被盖在身上，时不时还说上两句胡话。
“五二五……感情深……一口闷……”
陆凡迷迷糊糊的睡着，隐约间混杂的烟花爆竹声中，他听见有人在唱“难忘今宵，啊难忘今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