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书归不止有“定”。
还有破。破甲的破。
姜子妍虽然有时呆了一点，但并不蠢。她早已知道大家实力的差距有多大，也知道定不住九尾狐。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个虚无的目标拼尽最后的法力。
右手在前写的定，只是迷惑柳遇春。真正的杀招是她藏在背后的左手，写下的“破”。
当然姜子妍一个人写破还不够。她选择的时机，正是感念到陈若澄的阴神将至的时候。两人心念互感，同时写下了破。姜子妍的法力稍高，而陈若澄胜在阴神修为加上师尊赠与的法宝“事成笔”。
平时九尾狐或许会有所察觉，但此刻他被姜子妍所误导，在不知不觉之时就已然中招。
“原来是她的剑……如果是她本人亲至，用这把剑，我扛不住。但是你，还差得远。”
柳遇春渐渐黯淡下去的双眸，忽然再度绽放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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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隐寺。
降龙法相傲立在残垣断壁之中，群妖殒命。金钹法王更是被轰作了一团烂泥，魂飞魄散。
疾风骤雨依旧，然天空中妖气已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又有一丝清新之意。
金钹法力高超，一辈子只敢躲到背后玩弄诡谲。好容易第一次勇敢出手，就殒命于此。
说起来，灵隐寺一战最早的根源却是陈若澄。正是陈若澄当时为了恐吓他，激了他许久，煽起了他想要杀白素贞的野心。若无那一次对话，他或许不敢真正与柳遇春和孟钟联手。哪怕对方抛出的诱饵是白素贞。
万妖授首，降龙野性不减，仍在蛮横地拆除着本已破碎的佛寺，似乎要把它们继续化为齑粉。
雨中的方丈呆呆地看着道济的法身，小声呢喃着：“孽徒，孽徒啊。我们和金山寺斗了一辈子，这下全完了。老衲现在忽然想开杀戒了，怎么办啊？”
一个沙弥大喊：“道济，你个混蛋，都是因为你，灵隐寺完了。”
道济转过身来，看向这群和尚，双目中只有卍字型的灰色旋涡，并无任何情感波动。下一刻，他大步朝着众人走来，抬手就是一拳。这是能摧妖断魂的一拳，凡人如何能挡得住？
和尚们大骇之下，四散逃开。
之前金钹的箴言犹在耳边。
“你法身疯魔失控以后，一定杀人比我们多。”
暴怒的罗汉此刻已无人性和仁心，只是一具无情地杀戮机器。他并没有因为下面的是同门和尚就稍有留情。
好在和尚不比妖怪，和尚只想逃。不像妖怪还想着怎么反杀，又或者害怕逃跑以后回去被法王索命，不得不硬扛。
罗汉挥空两拳以后，却已经将和尚们赶入末路。
“阿弥陀佛。孽徒，休得害人！”方丈双手合十，挡在一干和尚面前。
“方丈，跑啊，道济师兄已经疯了。”
“他现在六亲不认。”
方丈全身颤抖，仍咬牙说：“我不入地狱，谁……啊！”
法相一拳击在方丈脸上，将他揍飞出去。
“……入地狱。”在空中，方丈才有机会补完这句话，落到地上。
他呆呆地站着。他以为会很痛，又或者会摔得很惨。但他似乎没有受到太重的伤。若是有必要，他起码还可以再来几十次。
降龙法相消散，人形的道济单手立掌站在废墟之中：“阿弥陀佛，师父有佛祖之心。”
道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进入降龙状态必将失控，这是和姜子妍一战已经证实的结果。但是他也知道他可以被唤醒。
陈若澄替姜子妍挡他一拳，将他唤醒。此乃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之慈悲心肠。只有有人以大毅力行慈悲事，就会唤醒降龙。
所以他不怕，灵隐寺里定然有人会这么做。不是谁都可以成为降龙罗汉师父的。此人可以毫无修为，也可以佛法平平，但一定有大慈悲之心。
道济一笑，地上碎粒腾起，乱石穿空，各归其位。灵隐寺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正重新拔地而起。首先立起的是觉皇殿七丈坐佛，宝相庄严，佛灯光耀。
方丈站在雨中轻叹：“修好了，老衲还是会打人的哦。”抹去脸上的一滩水，其间冷中有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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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上空。
白龙翻腾：“灵坦，想不到你一个修为不过几十年的和尚，法力竟然如此强悍。”
灵坦笑笑：“施主，我佛悟道，只在朝夕。若不能悟，枯坐万年不过空度。若是能悟，一念成佛普度无量。”
孟钟：“我最讨厌和尚不说人话，莫非我们战至生死，你还妄想度化我不成？”
灵坦：“失礼失礼。那贫僧说人话好了，只是贫僧的神通刚好克制龙王罢了。”
“……”
灵坦见孟钟似乎心有所动，又说：“龙王现在想要和九尾狐互换对手，怕是求而不得了。贫僧已经锁住了龙王。你的对手只能是我，唯有生死可以解开此锁。”
孟钟狂怒：“你倒是拼命，为什么呢？”
“为度众生。龙王凶戾，不以天下苍生计。二十年借白素贞与法海相争，悄悄发大水淹掉金山寺，生灵涂炭。此等杀心，不容于世。”灵坦回答。
两人越是互相应对，越是战得更激烈。
孟钟冷笑：“杀心？姓敖的那些杀心更重，只不过他们现在是天庭的狗，没人在乎罢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今天诛尽你们金山寺，我就是诸侯。”
“龙王想要诸侯，该去花果山。”
孟钟居然一怔，才听懂这个“诛猴”的谐音梗：“呸。”
灵坦：“是了，花果山有水帘洞。龙王是白龙，金山寺下白龙洞才是龙王一直以来的目的。所以白龙洞中有龙王血脉才能开启的洞天福地吧？一旦得到，龙王就会真正成为一方水系霸主。就算是天庭也不得咬牙封王，以示承认。”
孟钟：“这你也猜得到？”
灵坦：“贫僧不喜欢猜谜，这是一位凡人告诉我的推测。”
孟钟：“凡人？明明是天神之战，区区凡人也配搅局？”
灵坦：“也许，不仅仅只是搅局。”
白龙长吟：“你以为我一直和你扯这些，不肯下杀手，是因为我很爱聊天。非也，我是在借暴雨炼化水灵珠，如今我已初步掌控水灵珠之力。让你见见掌控了水灵珠的龙王有多么恐怖。”
灵坦轻笑：“这个贫僧也听那凡人说过，当然是吾师道济转告的。龙王不可能一天炼化水灵珠，必借暴雨水势，风雨雷电，共同炼化。所以凡人推测你一定是最后入场的那一位，而且初期还不会尽全力，只会拖着等自己实力大涨。”
“……”
灵坦：“所以贫僧的战术也是一样，就是为了布下这天罗地网锁龙阵！”
天地为牢，万雷锁龙。孟钟被囚笼中。
白龙翻腾，对着当中的灵坦直冲而去。龙威呼啸，天地变色。
灵坦金身泛起，尽御白龙。雷笼收束将白龙捆于其中。
他大笑一声：“今日贫僧雷霆在手，缚住苍龙，也算是造福众生。我武氏得国，害天下苍生无数。今日贫僧功德可以为武氏抵罪，善莫大焉。”
被雷霆所困的白龙忽然止住了挣扎，狂啸一声：“和尚，你以为你真缚住我了吗？你自己将你最大的软肋暴露了出来。”
灵坦难得地笑容凝固：“我的软肋？”
“不错，你的软肋就是你自己。你的雷笼确实可怕，但是作为阵眼的你却是一个漏洞。”
灵坦：“贫僧漏洞在哪里？”
“凡心。一个和尚，六根不净。居然还想着出家的家族？出家人，没有家！”
白龙一声暴喝，冲开了灵坦表面的金身，直接击穿了对方的肉身。
“所以只要击破你，阵法自消。而偏偏你自己就是这阵中最弱的一环。”
白龙眼中精芒绽放。灵坦看着自己肚腹的大洞，双目形如死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