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壮得像一只牛,但不是牛头。
马面,甚至连马脸都不是,更不是马面。
陈若澄好奇的打量着二位,满心腹诽着。若是非要说牛头有什么牛头元素,这恐怕得请教牛夫人。这位牛头是什么牛头人爱好者?还是说牛牛的头很牛?
马面,他就实在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了。此人姓马,性格很面?还是生前是卖面的?
不对,头者,首也。这两个人合起来是就是面、首,阎王养的面首。艹,基你太美。
马面看了看陈若澄手上的东西,完全不知道对方此刻内心的狂野,只是问:“你想直接进?”
陈若澄手里拿的正是范无咎的铭牌。
飞龙探云手,就是这么用的。
陈若澄将敕令也摆了出来:“这个配上这个,能不能直接进去?”
牛头脸色微微一滞:“敢问你是何方神圣?”
“鄙人,小船夫。今有敕令在手,欲证大道,需要见秦广王。”外人拿着敕令不能直接进,那内部员工拿着敕令总该能进了吧?
陈若澄给的理由欲证大道。这玩意听起来不靠谱,基层员工拿这个来毛遂自荐,听起来像是很可笑的事。别说地府阎王这样的霸总,就是任换一个处领导,都懒得搭理。
但是在地府,这说法真的有用。这可不是陈若澄搞出来的什么异想天开。从宏观上,地府的领属权,似乎有一部分在地藏菩萨身上。至于此间菩萨和阴天子之间怎么权责划分,他弄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地藏的话语权一定大于阴天子。否则地藏的名号不会传播得比阴天子强得多。
而地藏就有证菩提的宏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所以陈若澄自称能证大道,在地府就是一级要务。而且他不是空口白牙地说说了事,还有地藏原下级机构负责人降龙的介绍信。
但牛头并没有立刻应允。面前此人显然是人魄,而非鬼差。不知道怎么成了船夫。又看了看对方手中的降龙敕令,令中佛家金字光华流离,令他也不敢直视。此间想来是有他不知道的大因果在其中。
想了这么一圈,他这才说:“范无咎,这边请。”铭牌上是范无咎,那么他自然这么称呼眼前之人。
牛头马面一左一右,伴着陈若澄向着秦广殿走去。没有走正门,直接朝着某堵宫墙走了过去。
陈若澄只觉自己一步踏入,却如穿过一团黑雾。下一刻,他就穿过宫墙,出现了在大殿当中。
秦广殿中无尽阴气内中涤荡,无边魂魄四处漂浮,厉声鬼哭其间充盈。
牛头马面对着大殿主位上的蟒袍王冠男子行礼说:“启禀阎君,有船夫范无咎欲证大道,特来求见。”。
陈若澄抬头看去,但见王座之上的中年人骨相清奇,凤眼短须。这便是第一殿的阎王秦广王。
秦广王斜睨向陈若澄,眼神中自有一股威压之势。他冷声说:“你不是范无咎。”双目中两道幽绿之光乍起,原本幽暗的大殿亮起来。
“你是何人?”
“为何骗我?”
一左一右的牛头马面先后暴喝起来,立刻戒备,如临大敌。
“凡人,陈若澄。不过二位,我何曾骗过人。是你们自己叫我范无咎的,我最多只能算没有反驳。和尚都可以持不语戒,凡人受点区区冤枉,又何必急着辩驳呢?”陈若澄说。
被对方小心机给耍到的牛头马面一时无语,又更加气急。只是阎王在上,怎么也不敢发作。牛头忽然摇头:“不对,你说过你是小船夫的。”
“而且欲证大道也是你说的。”马面立刻补充。两人虽然辩论不太在行,配合倒也默契。
“我是小船夫,非是真船夫。真船夫载人度冥河。小船夫渡人回人间。”陈若澄看向王座上的秦广王。
看着下属和此人相争,面无表情如同雕像的秦广王此刻说:“你要渡什么人?”
“杜十娘,也可能叫杜鹃儿。”陈若澄朗声说。
“你是说你要从我这带走一个人?”秦广王问。
“是。”
“就是降龙罗汉亲至,也从这里带不走人。”秦广王言语中自有一股威仪,压得陈若澄不觉难以呼吸。
他现在是魂魄状态,本来就不需要呼吸。所以难以呼吸本来就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对应的就是心湖被压制的难受。
“白素贞带走过人。”陈若澄直接掀人老底。
秦广王略一沉吟,将手向右一摊:“判官。”
立刻有一位长相极丑且又凶悍的判官将一卷书册交到秦广王手中。秦广王接过,随意翻看,动作虽然随意,但是他想要的内容自然就呈现了出来。他沉声说:“白素贞带走的许仙,当时阳寿未尽。”
“孙悟空救乌鸡国国王,又怎么说?”陈若澄又问。
乌鸡国国王倒不是孙悟空从地府捞出去的。而是死了三年后,孙悟空先将他尸体从井龙王出讨来,又向太上老君讨来仙丹,然后被救活的。
陈若澄这么问,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提醒他,这死了三年的魂魄在哪里?当然在地府。可是地府是怎么把人魂魄放回去的?这三年还滋养得上好,无苦无难的样子。
秦广王又是神识扫过书册:“老君的丹药,自然救得。”
“这么说,不是救不得。而是老君救得,罗汉救不得。说来,还是道行不配。”
秦广王石雕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可不仅仅是神或者仙,他首先是一个阎王,是个官员。官员最反感的就是将官场潜规则说破。
因为老君强,罗汉不够强,所以老君救人我们笑嘻嘻,罗汉救人……不对,是罗汉派来的凡人救人,我们MMP。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但是任何有智商的人都会默契地选择不说出来。眼前此人毫无忌惮地说了出来,这本身就犯忌了。要么他是二愣子,要么他是惹事精。
两种人都很讨厌。
陈若澄自然不是二愣子,也不能算是惹事精。只是要知道三句话,就让阎王送我一条魂。这只有鸡汤里能办到,现实中则是办不到的。他要激一激阎王。
于是他又说:“殿下没有问我欲证大道是证的什么道?”
“你真有大道要证?不是只为了求见我的伎俩?”秦广王问。
“真证。”
“证什么道?”
“证地藏菩萨成不了佛。”
秦广王脸一沉。地藏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尽管大家并不认为他能尽度地府中人,可这份宏愿三界之中,莫不尊崇。从来没有人敢像陈若澄一样取笑的。
他冷声说:“你是说地狱空不了?”有坏人,地狱就空不了。这是常识。所以这个问题其实不成其为问题。
但是就像给老人过寿,你走上去说老人比其他人死得快。家属含怒反问,不是问这句话对不对,而是威胁你收回这句话。
“地狱空不了。”陈若澄似乎听不懂,非常实诚地说。
“为何?”秦广王一声怒喝,秦广殿内外一阵震荡,所有亡者同时抱头发出哀嚎。
陈若澄强忍着心湖巨浪说:“因为菩萨空有宏愿,殿下却不愿地狱空荡。”
“孤不愿?”秦广王更加震怒。
“殿下或许不是主观不愿,但殿下行事其实暗含不愿。”看着对方已经快彻底发飙,陈若澄稍稍给对方降了降火气。
“何解?”
“杜十娘。她凭什么死?你们凭什么勾走她的魂?只是因为怕地狱人不够,地藏菩萨离成佛近了一分吗?”陈若澄朗声说,在秦广王的威压下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