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直到下山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至于南柚说的那些类似于开玩笑算不得认真的话,温言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只觉得这个人是在戏弄自己。
十几年来的生活,让他早就明白,所有想要的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自己能不能承担起这个代价。如果不能,他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实现。
这古代里面的夜晚和现代乡村的夜色还是有很多区别的,这里更加幽暗,环境更好。天已经彻底黑了,南柚只能跟着温言说的走,他说一句她走一步。
虫鸣不知不觉响起,带着几分静谧。
“左走五步。”
“好。”
“直走三米往左绕过去,有一块石头。”
“好。”
南柚听着少年不紧不慢说着,只觉得是一种享受。
少年的声音似水涧青石,带着丝丝清凉,缓缓淌进南柚心里。
南柚其实扶着一个比自己高的少年,额头上已经满是汗,可是她还是高兴回应他说的每一句。
一双似乎含着水光的杏眼,外加一张因为过度用力的缘故染上红晕的脸,正浅浅笑着侧耳倾听他说话,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一直到少年说话的声音渐顿,她才看过来疑惑。
“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腿疼?”
腿骨头断了,她是不会接的,这还要回去麻烦爷爷帮他看。至于他身上的其他伤,用了她兑换的药粉,想来明天就会好很多。
“先休息一会。”
温言停下来不动。
“好。”
对于温言的话,南柚一般都会听。
“你往旁边走一点点,有个木桩,可以坐下去。”
南柚刚要踏出去又收回来,摇头:“没事,站着休息就可以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是在关心自己呢!南柚心中涌出开心。真不错,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们很快能成为好朋友了吧?到时候就以朋友知己的关系待在他身边,成为他的白月光,真好。
南柚心底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开始忍不住笑起来。
“在想什么?”
“想你。”
几乎是下意识,南柚就把这两个字给说了出来。
南柚:……我真是个憨憨。
看不清温言,也不知道他听到是什么表情。
南柚自暴自弃,“就是在想你。”
不过是在想怎么成为你的白月光罢了。对着人,她还是没什么想法的。毕竟这人,以后按照剧情肯定是要爱上女主的。
面对这么直白的话语,温言脸上慢慢爬上粉红色一直蔓延到耳后,好在天黑没人看得见,温言挪过头。把目光放在即将出去的路口上。
那里比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亮很多,紧接着下一秒,温言僵住了身体。
外面站着一个人。
南柚顺着他看的方向过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柚高声喊了一句:“爷爷!”
这声喊叫直接响彻这片天空,直到自己孙女看到了自己,那个年迈的身影才慢慢踱步进来。
“还知道出来。”
南爷爷佯装说了这么一句。
“爷爷,我又没事~”
南柚撒娇,不过并没有松开温言的手。
“先回去。”
南爷爷看了一眼温言,不冷不淡说着,然后自顾自往回走。
南柚小心看了一眼前面慢悠悠的南爷爷,小声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吐槽,“他就是这样的,特别喜欢耍小性子。”
少女凑过来,贴近了耳朵,呼吸的气息仿佛喷洒在他皮肤上。
“嗯。”
温言抓着用树枝绑着肉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透露着他的情绪。
“还不快跟着!”
前面的南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没好气冲他们喊道。
“来了来了。”
南柚带着温言跟上去,等到温言家,婆婆就坐在门口眺望。等看见温言被南柚扶着,身上都是一身血时,眼睛都红了,想上前又不敢。
“言言言言,命苦啊……”
婆婆一大把年纪,身子骨不好,现在见到温言这样狼狈,差点摔倒。还是南柚眼疾手快去接住的。
“婆婆……”
温言忍着疼痛过去抱住她。
等他们情绪都缓过来已经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南柚被南爷爷拉到一边没打扰。
“现在进去。”
南爷爷对着温言说完,看向南柚。
“你给我到外面等着。”
南柚知道爷爷气还没消,笑着点头。
“嗯嗯,辛苦爷爷了。”
温言在进去之前,看了一眼南柚。
察觉到他的视线,南柚自然而然扬起笑,用手做了一个快进去的动作。
少年抿着唇,眉眼如画,五官精致,眼中清冷没有一点戾气。身形有些单薄,一头黑发被一根蓝色的带子束着。身上的血迹斑斑给他一种战损般的美感。
他就像是一棵长在竹林深处的青竹,挺拔而带着独有的清冷疏离。
等人消失在门口,南柚笑容才落下。
温言的家也就是一间茅草屋,背靠山脚。房子里面就煤灯点亮着,外边可以说是漆黑一片,南柚无聊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月亮和星星。
等南爷爷出来的时候,婆婆也跟在身边。
“你们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老婆子先给你们跪下了,以后用得着我们的……”
婆婆眼眶都是泪,激动就要跪下去,被南柚眼疾手快拦住了。
“婆婆,这点小事无足挂齿,不必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乡里乡亲的,帮点忙也很正常。婆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对吧,爷爷。”
南柚把问题甩给南爷爷,南爷爷睨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婆婆抹掉眼泪,“好人啊!都是好人……”
“那没什么事,婆婆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
“好好好。”
目送南柚和南爷爷离开,婆婆才去端一碗粥进屋子。
看见温言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是眼睛一酸。
“先喝点粥,别饿着自己了。”
婆婆也不问他去干什么了,人只要平安回来就好,能活下来就好。这辈子不求他大富大贵,高官达贵,只求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好。
“婆婆。”
温言喊了一声。
“嗯,言言有机会还是找一找自己的父母,说不定是个有钱的人家。”婆婆把碗放在他面前,眼泪婆娑,“这样也不用跟着我这个老婆子受苦了,咳咳咳……”
婆婆咳嗽起来,吓到了温言,赶紧给她拍拍背。
无奈说着:“您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我才能放心去找。”
“身体都会好的,你找父母得提上行程,知不知道?”
“还有学堂那边,再多请几天假,等伤好了回去好好念书。钱的事情婆婆会想办法。”
婆婆一句一句给他说着,话语一个字一个字落在温言的心上,叫他滋味苦涩。
等婆婆继续咳的严重,温言强制让她去躺下,才慢慢把刚才还有温热,现在已经凉透了的稀粥喝完。
洒落下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明明是淡雅般的人在这月色下应该风清月朗,他却挺直着腰身,透露着无边的孤寂。
望着有些光亮的房间,温言不可避免的想到今天遇到的南柚。
可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