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时间已到凌晨十二点。一只黑白花色的流浪猫朝角落里溜去，静静悄悄，生怕被人发现，它知道，那是自己的宿命。
出租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可王静雪不肯下车。付过钱后，辰伍周硬生生将她拽下来。
“够了！”王静雪甩开辰伍周的手，“你不用可怜我，都是我活该的，我没有要你帮忙，你干嘛出现？”
辰伍周心头一软，满满的全是酸痛，“许诗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说到最后的“了”字时，他声音变调，原本强硬的精气神垮塌下来。
王静雪瞪大眼睛，“你……”须臾之间又很快变回来，“什么梦？我是王静雪。”路灯打在她脸上，那虚白的光为她乱蓬蓬的短发增添了几丝冷气。
“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母亲之前进了监狱，而本应该进监狱的是你。”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你杀了你继父，对吧？”辰伍周这莽夫，说话不经大脑思考。
王静雪揪住辰伍周的衣服，“你还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她显得火气十足。
“许诗梦，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人居然可以变化那么大，完全就不像一个人。”辰伍周声音不大，语气中夹着关怀。
“哼！”王静雪推动辰伍周，“谁告诉你的？”
“世界真小，不是吗？”
“我问你是谁告诉你的？”她试着摇晃辰伍周，“有些事，你不可能知道，全世界只有三个人知道，除了我，另外两个已经死了！”她咆哮着，路灯下，辰伍周能看见她眼里的血丝。
他不忍心，于是将这黑暗的躯体拥入怀中，“许诗梦，我好想你，你为什么要抛下我？无论天大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
她沉默不言。
“还记得你那天满怀期待地问我：‘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吗？’”
“可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王静雪冰冷的声音传入辰伍周耳朵，她推开了他，“你有没有看过那封信？”她微微偏着头，抿起嘴巴，额头似乎能看见血管。
“我看过。”辰伍周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什么时候？”
“前不久。”
“前不久……呵呵！对，我就知道，在辛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个混蛋！你真是个不争气的垃圾！”她骂人时短发抖个不停。
“我们都别再逃避了，好吗？让我们重新来过。”
“混账！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好吗？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我知道。”辰伍周感到后怕。
“你不知道！”王静雪又发飙了，“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你为啥非得管我？我活成这样是我自己的事，可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我希望你能够不忘初心，活得自由，你知道吗？我他妈就像你母亲一样，我多么想你能够不要计较这些，你他妈能够好好做自己，就再好不过了，可是，你到底干了啥？你的生活呢？你的理想呢？你的工作呢？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去过乌水镇，你他妈是不是贩过毒？哼！别以为只有你会调查，我他妈也调查过你，我他妈就是放不下你，你这个不争气的混蛋！”渐渐地，她流出眼泪。
辰伍周又想抱上去，“诗梦，都是我不好。”
可王静雪推开了他，“够了！我不是小女孩，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可我不想做你儿子，我想做你的男人！”辰伍周也咆哮起来。
“够了，别再说了……”王静雪半眯着眼，摇着头，泪水不止。
“还说我！你不看看你自己，你活得才卑微呢！到底是谁不争气？你看看你自己，你明明很脆弱，你是王静雪，但你骨子里是许诗梦，你天生就是善良敏感的性格，你为啥要强迫自己？你明明就扛不住这些，你为啥非得一个人受苦？我也想骂人，他妈的！你为啥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有多难过吗？”辰伍周也流出眼泪，“我……想不到，你居然犯贱，你现在还是不是人了？你刚刚那又是为啥？你就非得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许诗梦埋下头，不说话。她看着不平整的路面，那砖头之间的间隙似乎格外吸引人。
“诗梦，你到底有什么难以排遣的心事，何不告诉我，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你不会懂的。”
“啥？”
许诗梦抬头看着辰伍周，“小周，你不会懂的，别问了。”
“我不懂？”辰伍周感到好笑，“我不懂你为什么犯贱？呵！我确实不懂。”
“你一直都想骂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嘲讽我，不是吗？”许诗梦哭弯嘴角，显得很可怜，“你和他们一样，都不愿相信我，都觉得我是活该的，不是吗？”
“我……”一时间辰伍周竟无话可说，他被许诗梦柔软的样子所感染。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我曾经以为你辰伍周是最特别的一个人，呵呵，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她转身准备走开。
辰伍周立马从背后抱住了她，“对不起，别这样。”他大口呼吸，一时间他竟感到疲惫不堪。
许诗梦却似乎精神得不得了，她扒开辰伍周的手，转身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干嘛？你觉得我犯贱，觉得我是婊子，你这样就很好了？我是别人的妻子，我还有两个孩子，你觉得你现在对我搂搂抱抱的就很正常？”
“不是，我……”辰伍周想说什么，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真是虚伪！真是恶心！”
辰伍周更难呼吸了，“不是，我……”
她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随后又转身走去。
辰伍周再次抱住那黑暗的身体，“求求你……”
她也再次扒开他的手，转身，又再次打过来一巴掌。但这次不一样，辰伍周接住了她的手，“够了！”他大吼。
“你们男人才是贱！你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我还以为你辰伍周有多了不起，没想到最恶心的是你！”她的另外一只手打过来，也被辰伍周揪住了。
“我他妈真想打死你！”她破口大骂。
辰伍周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那好！就像你说的，我不理解你，同样的，我也不求你能理解我，那你把许诗梦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王静雪笑了笑，“呵！别犯傻了，你以为你是谁？许诗梦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知廉耻的混蛋！你啥都不是，你所以为的一切，不过是你自己自作多情！”她大幅度摇动手臂，想挣脱辰伍周的手，可无济于事。
“别撒谎了！”辰伍周丢开她的手，“你为啥非得这样？我们俩之前是多好的关系，到现在，你恨不得我死是吧？”
“对！我就是希望你去死！你干嘛要出现？我恨你！”
“为什么？”
“我就是恨你！”她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
“因为我让你失望了，对吗？”辰伍周甩甩手，“因为我让你感到恶心，对吗？”
她用手捂住嘴，不说话，那可怜的模样换谁看了都心疼。
辰伍周最受不了她这样子，他又一次往她身上靠去，“相信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握住她的手。
可她还是恶狠狠地用另一只手扒开，“别碰我！”
“呵！”辰伍周感到诧异，“怎么？我一点资格都没有了？我不是想和你上床，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就好心帮助你。”他的眉头打颤。
“你就是不怀好意，别装了！”
“哼！对，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怀好意，怎么样？”辰伍周火冒三丈，“我一直都和那些男人一样，我就是对你图谋不轨，那为什么要针对我？”
“因为——”王静雪猛地推动辰伍周，“我讨厌你！”
那特意的动作让辰伍周再也无法忍受，“怎么？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就我辰伍周不行是吧？”
王静雪马上接话：“对！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就你辰伍周不行！”
辰伍周无奈笑了笑，身体颤抖起来，“呵呵，我真是搞不懂……看来没得玩了，想不到我们走到了如今这地步，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不是吗？”
“你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不过是想找机会嘲讽我，顶多可怜我罢了，现在你都得到了，满意了吗？”干枯的眼泪在她脸上印出花纹，她的眼睫毛又黑又长，眼珠子水润又空旷。
辰伍周已经不想再争吵了，他长舒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行，你赢了，我说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静雪把手插进口袋里，站直身，整个人瞬间变回那冷酷的模样。刚好一辆车从路边经过，两人都低下头，看着对方的鞋子，无奈地吐着怨气。等车走后，王静雪才再次开口：“想不到你能找到我，你居然知道我是许诗梦，我也真搞不懂……为了瞒过你，我甚至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个谎言，可是一切都被你弄得一团糟。你居然会爱上王静雪，我这样一个女人，呵呵，当时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不！”辰伍周立马打住她，“那是因为我觉得王静雪很特别，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许诗梦的影子，所以我才说世界真小，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像许诗梦那样的人，不是王静雪！”
“可许诗梦已经死了。”
“她不就在我眼前吗？”
“我是王静雪！许诗梦，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王静雪的语气咄咄逼人。
“告诉我，许诗梦为啥会拿起刀子？在我眼中，她不是那样的人。”辰伍周冷静下来。
这时又有一辆车经过，发出莎莎的声音，两人再次低下头。
待车走后，她也冷静地说：“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新闻是假的，你母亲应该是出于爱，才选择放弃自己，帮助你重获新生。我知道你在辛北没有爱上任何人，你都是被逼无奈，非要说有的话，那么你爱的只有你的孩子。我还知道，之前你在七葡梦境城跟我说的你以前的故事，都是编造的，对于你来说，编造一个完美的故事并不难。”
“哼哼……”王静雪露出无助的笑容，接着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忧伤感”，以及多年前楚楚的眼神，多年前那看似阳光的古怪的弱小的干净的模样。她很安静，她寂静无声地站着，像个随时都会摔倒、随时都会大哭的孩子，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生活在下水道的乞丐。而她开口时却是姐姐般的语气，她说：“我母亲那样做，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愧疚。你说得对，我只爱我的孩子，但更多的是责任。还有，在七葡梦境城，有一件事是真的。”
辰伍周立马在脑中回想起之前的场景，他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想不出结果。
只见王静雪吐了口气，在说话时皱起脸，“我不是我父亲亲生的。”她的声音沙哑。
“什么？”辰伍周感到吃惊。
“我的亲生父亲，是我继父。”她几乎失望至极，那幽暗的灵魂在这时候融合在凌晨的夜里。
辰伍周半张着嘴，说不出话。他呆呆看着王静雪，只见她又低下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我无法接受……”她不停摇头，“我十分不愿相信，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听到这，辰伍周心头一紧，似乎感受到什么，“不，诗梦，你没有错……”
“就是我……”她仍在摇头，“就是我……”
辰伍周又一次抱上去，这次，他终于牢牢抓住了她，他紧紧拥她入怀。“不！你没有错，是老天不好，你没有错。”他摸着她的头。
“为什么？我父亲那么爱我，我父亲明明那么爱我，在我眼中，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我对不起他……都是我不好。”
“所以——”辰伍周猜测，“你继父和你都不知道这事，只有你母亲知道？”
她躺在他怀里点头。
“你母亲见你们关系不好，就悄悄告诉了你真相，可你无法接受？”
她再次点头。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辰伍周总能体会到许诗梦的痛苦，他滚热的泪水又流淌出来，一瞬间，他深深理解了许诗梦。
王静雪慢慢离开辰伍周的怀抱，她说：“那是一种，能让我感受到山无陵，天地合，坠入无边黑暗的痛。”
“所以，你选择与君绝？”
“对。”她紧紧与辰伍周对视，谁也不打算挪开。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我们好似在十几年前就分开了，其实我们一直都没分开，不是吗？你完全可以，在你任何想告诉我真相的时候，告诉我，我也完全有实力，带你脱离这苦海。”辰伍周满怀期待。
她又开始摇头。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
“我对不起我父亲！”她突然发火，对此辰伍周已司空见惯。
“很难受吗？”
“我说过，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知道。”辰伍周仍想安慰她。
“我父亲是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那种爱，你是不会懂的。”
“我懂的。”
王静雪气得跺脚，“我父亲，在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不是他亲生女儿了！”
辰伍周不想说话，他只是帮她哭泣。
“她一直很爱我，忍受着我母亲，忍受着知道事实的人的刻薄言语，忍受着自己心头的疼痛。”
“也许他没那么心痛。”
“换作是你呢？你都无法感同我的身受，你如何感同我父亲的身受？”她一边流泪一边缓缓说着。
辰伍周低下头，再也不想说话。
“我越成长，越活得光鲜，我父亲就越煎熬。”王静雪深吸一口气，“可是，他选择了牺牲自己，换来我的成长，换来我的光鲜，她希望我好，那种爱是真正无私的，我能感受到，他就像上帝派来的天使，拼尽全力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王静雪再次哭弯嘴角，“我在想为啥一直没人告诉我真相，当我做了很多年的王静雪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因为，大家尊重死者，大家尊重我父亲。”
辰伍周心痛欲裂，他用拳头抵着额头，咬紧牙关，面红耳赤。
“后来我也理解了为啥我母亲会违背对死者的承诺，将真相告诉了我。因为，她从我身上看到了我父亲，看到了那个不朽的灵魂，她不知道什么是爱，非说她知道的话，那么她好不容易知道爱的那渺茫的时间，是我父亲花掉一生换来的。后来她死在监狱里，抑郁而终，我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没有体会到我父亲当年的痛。反正，于我而言，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倘若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不该来到世上，也许我母亲就应该把我掐死在肚子里。我对不起我父亲，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他的爱，我不值得他守护我成长，不值得他死前说出那些话，不值得他在天堂保佑我，我不配……”她埋下头，用手捂住脸。
辰伍周试着安慰她，“诗梦，你配的，只有你才配得上你父亲的爱，你从不知道你之前有多完美吗？你学习好，又懂事，又爱看书，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你简直就像个洁白的天使，我很早前还暗恋过你呢，所以我很高兴，上帝给了我机会，让我能面对你，我还总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很努力呢，你忘了，我像个不要脸的孩子，缠着你教我数学、教我英语，你明明那么优秀，怎么会有错呢？”
“够了，别说了！”她又发火，“可我已经决定杀人，倘若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仍旧会杀了那个混蛋！”
“没那个混蛋，你根本不会来到这世上，你有没有想过？”辰伍周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妥当。
“所以我讨厌这些！我讨厌这全部，都该死！我恨我继父，我恨我母亲！我不明白，为啥我父亲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却不能成为他的孩子，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王静雪捶打辰伍周胸口，“你告诉我，你不是说你懂爱吗？你告诉我，什么是爱，啊？你告诉我，什么是爱？你告诉我！”
辰伍周缄默不言，任凭她推打自己。
“不用你来提醒我，我知道我不像个人了，我知道自己有些疯疯癫癫，不用你来拯救我，你不必大老远跑来见我，来这里同情我。”
“可……”辰伍周说，“你真的值得你父亲的爱，诗梦，你这是自己不放过自己，你何苦为难自己呢？”
“所以，我他妈有时候什么都不想管了！之前我也很高兴，我高兴我母亲终于知道愧疚了，看到我继父尸体的时候，她选择了帮助我。可是，她不知道，那又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我他妈在辛北这边，我活得一点没比之前好！后来有了孩子，我就想着算了，余生做点好事，陪陪孩子就行了，可他妈我的生活还是一团糟！你的出现，让我好难过，我想不到你居然不争气，你居然又爱上老子，但也许是天意，天意要让你来做我的冤家，所以我怀着自己的小心思，还是选择相信你。可你呢？你在卡森陌快活，我他妈在辛北，活得就像一条狗！我放弃了你，嫁给了那个畜生，他总是打我，我他妈怎么就遇不到好人？到现在，你又出现，你把全部都问清楚了，怎么？你看透我了，然后呢？你高兴了吗？”王静雪大声咒骂着。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好受。你给我个机会，带上你的两个孩子，或者一个，跟我走，行吗？我答应你，我会带你找个好地方，我会当你的救赎，我说的。”
“算了，辰伍周，我其实还能承受很多残酷的打击，可我再也无法承受希望的破灭，我再也无法承受背叛，无法承受信念的崩塌。”她转身准备离去。
“王静雪，除了我，你找不到爱你的人了，也找不到理解你的人，跟我走吧！求你了，让我做你的救赎，也只有你，才是我的救赎。”
她斜着身子，“抱歉，我不配做你的救赎，你的许诗梦，才是你的救赎，而那个人，已经随着她父亲去了天堂。”说完她背对辰伍周大步走起来。
可辰伍周不想放弃这最后的机会，他追上去，拉住她的手，“等等！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接受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自己？”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倘若你想我杀掉所有你恨的人，那我就去杀！你无需害怕，相信我，我带你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到这伤心地。”
“谢谢你，辰伍周，可是，算了，我已经累了。”她又开始扒拉辰伍周的手，想挣脱。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可能没有想法，没有困惑，你给我个理由，你到底还纠结什么？你还等待什么？什么都好，你在害怕什么？啊？你告诉我，是人，我就把人灭掉，是地，我就把地掀开，是天，我就把天打穿，到底是什么，你说啊？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辰伍周全身神经紧绷，在这一刻，他什么事都能为许诗梦去做，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你就非得要个理由是吧？”王静雪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泪痕，她又变得冷酷无情，她总是能快速变回这种状态。
“对，你告诉我。”
“你就那么想我跟你走，想我再爱你是吧？”她逐渐加强语气。
“对，我想。”辰伍周毫不犹豫。
“好！那我告诉你。”王静雪冷冷地点点头，接着她提高音量大声说：“想要我跟你走，想要我再爱你，除非整个辛北城下雪！”
丢下这句话的同时，王静雪丢下了辰伍周。晚风吹来，带着阵阵寒气，辰伍周被吹得瑟瑟发抖，他仰头望向夜空，发现雨点如泪光闪烁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