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找臣妾有什么事?”姜莹晚瞧着蔡公公脸上的表情,隐约能猜到并非是什么好事。
蔡公公理了理拂尘后放在手肘处,说道:“小主,恐怕不太好,小主去了便知道了。”
“好的,有劳公公来寻了。”姜莹晚眼下一沉,跟着蔡公公回了海棠阁。
此时的海棠阁内,沈幽兰头一手抚摸着轩辕无懿的头,一手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一边哭诉着还不忘偷偷观察轩辕无忧的的神色。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呀!三年前姜莹晚下毒谋害臣妾的孩子不成,如今又下狠手了!”
说着,眼泪又掉了两滴。
那模样,真是无不叫人心疼。
“好了,你不要再哭了。”轩辕无忧听着沈幽兰哭哭啼啼的,脸色有些不耐。
沈幽兰死咬了咬唇,止住了抽泣的声音,原本放在轩辕无懿肩上的手缓缓移到了后背,轻推了推轩辕无懿。
“父皇,儿臣头疼。”
轩辕无懿走向轩辕无忧,做出沈幽兰事先教他的举动。
轩辕无懿泪眼巴巴的脸上再配上额头上那个渗血的大包,看着尤为可怜。
“无懿乖。”轩辕无忧只是轻抚轩辕无懿的头,不再说其他。
这一举动让沈幽兰暗暗担心,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好歹无懿也是他唯一的皇子,怎么轩辕无忧看不出有几分担忧呢。
果然就是不爱么?若这是梁似婉的孩子,你还会是如此冷淡么?
愤恨不甘涌上心头,沈幽兰手死死攥紧衣袖。
这么多年了,轩辕无忧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就算是这妃位也是靠帮轩辕无忧隐瞒梁似婉存在的事实得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就连轩辕无懿的出生,也是轩辕无忧醉酒后才意外与自己一夜欢愉来的。
所以若说可怜,自己应当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纵使梁似婉苦苦等了两年;姜莹晚被她陷害进冷宫三年又如何。
可谁又懂自己对轩辕无忧的痴心一片,若说姜莹晚是浪费了五年,那自己的七年又算什么呢?
沈幽兰原只是个沈家庶出之女,生母早逝身份又低微,府中无何人庇佑自己,又时常受嫡出之女欺辱。
若说这般一直下去,习惯了倒也不是熬不了,可偏偏就在十四岁时家父诞辰设宴,巧遇了轩辕无忧。
那时的轩辕无忧十六岁,虽稚气未脱却也意气风发,正巧撞见嫡出之女在欺辱沈幽兰,出于正义教训了他们一番。
原本只是行侠仗义替沈幽兰解围,但却让从未感受到过爱的沈幽兰心里照进来一束光,让原本阴暗的心里有了微微的光亮。
那光却对沈幽兰来说炽热又耀眼,融化了她内心的万年冰窟,从此她的心里就住进来一个人,成为了她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动力。
此后的沈幽兰便如脱胎换骨般,一改软弱的性子,事事斟酌,件件心计。
在得知姜家与轩辕无忧定下婚约后更是设计攀识上姜莹晚,只为了能离轩辕无忧更进一步。
原来想着,即使在他身边当个小小的妾室也心甘情愿,但人总是贪婪的,她对轩辕无忧的爱越多,她就越想索取更多。
直至后面她已经不满足于与其他女人分享轩辕无忧了,但姜莹晚与梁似婉不除,她就永远没有出头的那一天。
她相信,若是姜莹晚与梁似婉一死,轩辕无忧就一定可以看见她,看见她那隐晦却热烈的爱意。
“皇上,姜答应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蔡公公领着姜莹晚走了进来。
对正门而坐的,是轩辕无忧。
一旁站着沈幽兰和轩辕无懿,沈幽兰面色不太好。
海棠阁此时气压很低,天子不发话众人也不敢发一言一语。
“臣妾参见皇上,幽贵妃。”姜莹晚一看到额头大包的轩辕无懿时,心中已如同明镜一般。
“姜答应平身吧。”
轩辕无忧坐在海棠阁主位上,面色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所为何事竟扰皇上亲临。”姜莹晚索性揣着明白撞糊涂,佯装不知。
“何事?你会不知?”沈幽兰先发制人:“我儿头上的伤你怎么解释?”
姜莹晚面色无异,手却紧紧攥住袖角,淡定自若道:“解释什么?是大皇子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又与臣妾有何干系?”
果然是沈幽兰,不会放过一丝一毫能报复她的机会。
“与你无干?哼!”沈幽兰蹲下身问轩辕无懿:“无懿乖,说实话,是不是她推倒的你?”
“……是……”轩辕无懿终究只是一个两岁孩童,撒谎这方面不太擅长,但为了积极配合母亲,再想起摔跤的场景,委屈感还是一涌而上,脸上硬是掉了几颗小豆豆:“是她推倒了儿臣呜呜呜……”
“皇上,听见了吧!”
沈幽兰声泪俱下,但以免惹得皇上厌烦,只得小声抽泣着。
姜莹晚默声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皇上,眼中分明隐藏着什么神色。
看在眼里的轩辕无忧只觉一阵刺痛,仿佛整个人已经被姜莹晚里里外外看穿了一般。
三年不见,关系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吗,这无异常的表面下竟感觉如此的冷。
“姜答应身处冷宫三年,也应当学乖了,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轩辕无忧的最后一丝善念,是建立在利用她,利用她姜家谋取皇位,且对沈幽兰陷害她置若罔闻,斩首姜家之上。
这句话足以说明轩辕无忧并没想定姜莹晚的罪。
沈幽兰不是傻子,何尝听不出轩辕无忧的意思,但自己又不是梁似婉,没本事对轩辕无忧无理取闹。
“皇上圣明。”
姜莹晚听出轩辕无忧的意思,也不欣喜,只是淡然自若叩谢面前的天子。
“皇上!她是你的妃,难道无懿就不是你的儿了吗?你这样袒护她无懿的心难道就不痛了吗?”
沈幽兰还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如同跳上甲板的鱼无力地挣扎着。
轩辕无忧面色阴沉下来,如泼了墨一般黑,手指不断敲击着檀木做的桌子,斜眼看向沈幽兰。
他并不是不清楚沈幽兰这些年做过的桩桩件件,只不过当年的事对他有利,便也假装视而不见,如今姜莹晚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对他没有威胁了,轩辕无忧自然也不会置姜莹晚于死地,也算是当做对她的补偿了。
沈幽兰被轩辕无忧盯得心里发毛,不敢看向轩辕无忧,只得往后缩了缩,心中只觉有种光着身子被轩辕无忧看了个遍的感觉。
她也知道再说下去对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好处,只得退而求其次,故作用手帕拭了拭脸上残留的泪痕,道:“若皇上不信臣妾,那臣妾不说便是了。”
这样一说倒显得轩辕无忧的不是了,若轩辕无忧不判姜莹晚和罪,恐怕在一众宫女太监中又能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聊,聊倒也无事,可就怕传入梁似婉的耳朵里,若是梁似婉以为自己与姜莹晚旧情复燃可怎么办才好。
“娘娘既说是臣妾推的大皇子,可有何证据?大皇子年纪尚小,年幼无知,稍加煽动便可依照您的意思来指认臣妾,若如此,那臣妾这个罪可是不认不行了?”
姜莹晚厉眼瞟向沈幽兰,看来沈幽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使身处禁足也整出幺蛾子不让自己好过。
看来是一天天待在寝宫里闲得发慌了。
轩辕无忧左右为难,但碍于情面还是义正言辞道:“那就罚姜答应两个月月银吧。”
听到此话的沈幽兰眼睛几近睁大,对轩辕无忧的判决颇为震惊。
“皇上!那可是谋害皇嗣啊皇上!您不心疼无懿吗?”
沈幽兰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双腿下跪,跪在地上拉扯着轩辕无忧的下摆。
她哭的不是轩辕无忧的最终判决,而是轩辕无忧的冷血无情,原以为即使轩辕无忧就算不爱沈幽兰,也会念在无懿是独子的情况下爱轩辕无懿一些,可她错了。
原来轩辕无懿在他心中的份量连一个身处冷宫三年的女子都比不上。
轩辕无忧闭眼皱眉,手用力却无声地捏紧,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良久后才到沈幽兰耳根旁说道:“幽贵妃,在场都是你的人,你怎么蒙骗朕都行,但朕不是傻子,三年前你骗不了朕,三年后你也骗不了朕。”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嘴里扯出来般。
是啊……当年的事皇上都清楚,就算自己怎么辩解皇上也不愿相信自己,即使自己是真的凶手。
不过自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皇上心里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自己为什么始终觉得谋害皇嗣是姜莹晚能做出来的呢,或许是戏演久了连自己都相信真凶是姜莹晚了。
若是轩辕无忧不提起来,沈幽兰恐怕自己都要忘了自己才是三年前那个幕后主使。
就算自己是那个坏人又如何,轩辕无忧何尝不比自己更心狠手辣,即使知道真相也并未拆穿自己,为的不就是扶梁似婉上位么?
可轩辕无忧再坏,自己还是爱他,好也爱,坏也爱……
只是可惜,自己的眼泪永远也砸不进他的心里,爱也没用,没用也爱。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没人能证明无懿是姜答应推的,也没人能证明无懿不是姜答应推的,罚两个月俸禄点到为止即可,还有你还身在禁足中,无事就回你的彩星宫里去。”
轩辕无忧说完最后一句话,甩袖走人,再不顾及身后的沈幽兰与轩辕无懿。
这一刻,沈幽兰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瘫坐在地上愣愣的,任凭轩辕无懿如何推扯也无济于事。
“额娘……额娘你怎么了呜呜呜……”轩辕无懿被沈幽兰的状态吓到了,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而姜莹晚则是冷眼旁观,那眼神仿佛要将沈幽兰置于冰窟之中。
沈幽兰突然如发了疯一般,如同一头疯头朝姜莹晚冲上来,扯着姜莹晚的衣领吼叫道:“都是你和梁似婉!都是你们两个的错!皇上才如此不重视无懿!你们两个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任凭沈幽兰如何发疯大喊,姜莹晚还是一往常态,重重撇开沈幽兰的手,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冷眼道:“幽贵妃恐怕是失心疯了,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想死,大可到皇上跟前去说。”
沈幽兰被姜莹晚推得后退两步,忽然失声哑笑,喃喃自语。
冬香看着眼前的沈幽兰几近癫狂,心中惶恐不已,生怕沈幽兰会对姜莹晚做什么,拉着姜莹晚连连后退。
“你猜轩辕无懿为什么叫做轩辕无懿?”姜莹晚却也不怕,而是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