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夫人,查清楚了。”春熙进屋禀报。
说的是前几日跟着丽娘的小厮这几日查到的事。
丽娘是前几月从萦州被卖来的流浪女子,正好与萦州事发时间吻合。
宁翊去找他时都被她派人打发走了,也没收他一分钱,还嘱咐看门的遇着了他就把他赶出去。
跟着她几日,发现她近一段时间来接的客都是同一人,是个富商,具体身份不清楚。
那富商京中没有府邸,似乎是旅居的,还将丽娘带出去过,据说最近要离开京中了,便承诺要同她赎身。
“赎身?宁翊拿着钱赎身她怎不允...”南青风忽又想了明白。
有些事情尚不确定,还得自己亲身去一趟。
南青风打发了春熙出去,若是将此事说与她听,恐怕自己稍晚一会回来她又得哭哭啼啼跑到萧景练面前求他救人。
南青风在城东偏郊客栈开了间房,找人递了消息给那丽娘。
她坐着安然喝了杯茶,没等多久,楼间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房门猛地被推开,发出一道刺耳的吱呀声,一身披斗笠的女子出现在门后,她的下端裙摆沾了泥水,额上挂着汗珠,神情急切:“我弟弟在哪?”
她的皮肤有些苍白,眉尾上扬,看着倒像是比她弟弟还要英气几分。
“宁小姐放心,宁翊没事,正在王府好好待着。”
那人身体一轻,松了一口气,缓过神后看着南青风的眼神逐渐不善。
“你是谁,如何知道我弟弟。”
南青风端坐喝了一口茶:“不如说,我是如何知道小姐你。”
宁翎一愣,眉低低往下压了压,她关上门,将门匣插了紧,脸上的神色并未松懈。
“宁小姐坐吧,既然我今日诓了你来,便应当知道我们之间是有话要商量的。”
她闻言,又警惕地扫了两眼南青风,才缓缓坐在她对面。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一句,宁翊在点香楼频频找你你置若罔闻,还叫人把他赶出去,怎么今日我只随便说了句‘翊在我手’,你就这么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宁翎冷下脸没说话。
南青风似是打趣地轻笑一声:“也怪我明知故问,你自然是怕与他牵扯上关系,到时他被发现了身份,还牵连到了你。”
她神色陡然一转,嘴巴张了张却是犹豫地什么都没说。
南青风注意到,继续说下去:“你也怕他的出现,惹得承诺要将你赎身的那人发现,并由此对你从前的身份存疑是吗。”
“不,他说过不介意我的过去,也不在意我的过去,只想带我走…”她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了几句,再抬起头时,看向南青风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你到底是谁,如何知道这么多,是阿翊告诉你我的身份吗?“
南青风摇摇头:“不是宁翊说的,他打死也不肯说出你,甚至不肯透露他有个姐姐。”
宁翎眼尾一红,有些哽咽“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就算他日日来找我,旁人也绝计猜不到我们的关系。”
“我见过萦州宁家的家徽,也知道宁全有有一双子女,便推测出来的,我今日来,是想替宁翊问你一句,为何不愿同他一道进入王府,反而甘心沦落红尘。”
从这里的客栈能望见越京城外一众紧挨着的远山,南青风选的客房,打开窗,正好能看见那落了满山金黄的重峦。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似是怔怔地出神,又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因为,我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牵扯了。”
“阿翊被摄政王救下,摄政王知晓他的身份还愿意收留他,我很感激,也知晓今后必不用再牵挂于他了…”她说到情处动容,顿了片刻继续道:
“我不过活了二十年,就有五年在不见天日的深宅里度过,他们骂我辱我,说我是天生的杀人魔,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愿想起,也不愿过,
我只需要一个新身份便能重新开始…
只需要一个新名字…
哪怕贱如蝼蚁,只要能重新开始,我都愿意。”
她提起这一切时,眼中泪光汹涌,那潜藏心里的情绪,像一头被仇恨滋养的猛兽,疯狂地侵袭着她的记忆,撕裂着那些记忆中憎恶的脸庞。
“你不是杀人魔,只是天赋异禀,你从不对弱者出手,是行侠仗义的战士,有错的是他们,是这个世道。”
宁翊脸上情绪有一丝错乱,她又转眸认真地注视了她片刻,见她神情认真,试探地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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