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虽占了府衙,但却只不过把这当做一个标志性的地点,除了城里的女人们在后衙做了饭送去给守城的人之外,没有人真敢将府衙用起来。
所以将曜王的人都迎进去之后,他们很快就把府衙腾出来了。穆清葭他们急匆匆赶到的时候,陆长洲和蔡尚已经在核对公文查看账务了。
见到穆清葭和“周瑾寒”形色焦急,陆长洲迎上去:“怎么了?”
“兄长。”穆清葭向四周张望一圈,“罗与呢?”
“与蔡兄一起将这次赈灾带来的两批粮食和银两送到库房去了。”陆长洲回答。眼见几人又要往后衙而去,陆长洲拦住了他们:“等等,等等,库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他看着几人的神情:“究竟怎么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楚云遏被陆长洲扯了一把,都没忍住用上了自己的本声,“怎么了?你看我们的表情看不出来是出事了吗?”
他将陆长洲往旁边一拉,压低声音:“队伍里有奸细,就在罗与的手下。”
陆长洲闻言一愕:“这……”
“兄长,你没有功夫,就不必跟我们过去了。”穆清葭叮嘱陆长洲道。
为了帮助他们安置,有不少百姓都主动留下来帮他们搬搬放放,还有在帮他们打扫卫生的。穆清葭将周围的人一扫:“我看府衙内还有许多百姓,兄长先将前头的这些人都送出去吧。让人将门守好了,其他的一个也别叫放走。”
“那你们呢?”
穆清葭让覃榆和李菁也留下来了,只和王鸣一还有套着周瑾寒壳子的楚云遏一同往后衙而去,“我们去会会他。”
“葭妹妹!”
陆长洲叫了穆清葭一声却没叫住,只能暂且作罢,依言叫上来人让把百姓们送出府衙去。
而在府衙库房,罗与已经盯着人将银两和粮食都放了进来。蔡尚正在一笔笔地清点核对,眼见一时无事,跟在罗与身后的那人凑上前来。
“唉,不知道王爷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道,在罗与肩上撞了撞,“王爷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真将这么大个摊子都交给你了啊?”
这人就是昨夜去请朱佺的那个探子,叫许冬,也是罗与的同乡。因少时与罗与是很好的玩伴,四年前家逢变故便上京来投靠罗与。功夫不错,被周瑾寒看中后就留在曜王府当了明卫,如今已是三队的侍卫长。
曜王府的明卫皆由侍卫统领掌管,罗与和凌辰是周瑾寒的贴身侍卫,与他们的职责不同,寻常也不太有交集。只不过这次正好是由许冬带领的三队随行押送赈灾物资来衍州,所以他们才能有机会说上话。
罗与对自己的这个少时玩伴谈不上多热络,但因是旧相识,交情自是有些不同的。
他闻言应了一声:“说了会尽快,想必不会太久。”
“王爷不在,总觉得做事没有章法啊。”许冬叹了一声,抱起手臂,“那个楚神医看着就不靠谱,短期内让他假扮一下王爷倒也罢了,时间一久他肯定得露馅。”
“我看衍州的这些百姓可不是省油的灯,倘若知道现在的王爷是假的,到时不定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现在能帮助我们的朱佺将军也被人暗杀了,摆明了有人不想我们轻易地平复衍州的乱象,就是想将我们困在这衍州。只怕前头还有危险哦……”
罗与狐疑地瞥了许冬一眼:“你今日话多了。”
许冬不甚在意:“在你面前嘛,有什么关系。寻常当差的时候,我可是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蔡尚打开了最后一箱银子,正弯腰凑近了去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许冬看着好笑,说:“这蔡大人也是挺有意思的,这么大箱银子,要是真少了一些,他光靠眼睛看能看出什么来?”
“蔡大人也是负责。”罗与道。
“还是衍州的百姓有福哦。”许冬拖了个长音,“总算是遇到了愿意为他们出头伸冤的人,还有这样的官员老老实实地为他们卖力干活。不像其他地方,饿殍遍地瘟疫盛行,到了表书折子上也不过化为轻飘飘的一句‘国泰民安’。”
许冬说到最后,语调没忍住带上了两分凉薄。
“底层的苦难,上位者总是很难看到的。”罗与淡淡道,“所以像王爷这样的官才难得。”
“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王爷罢了。”
蔡尚核实完了银两,将箱子盖重新合上了,这才合起簿子朝罗与和许冬走过来:“二位大人,下官检查完了,并无错漏。有劳二位陪下官呆了这么久。”
“无碍,都是分内之事。”罗与往门口抬了抬手臂,“蔡大人请。”
“诶,有劳,有劳。”蔡尚欠着身道了两声谢,一手抱着登记簿一手提着衣摆出去了。
罗与和许冬跟在他身后关上了库房门并落了锁。
“好好守住库房。”出了门后,罗与叮嘱许冬,“这些物资关系到全衍州城的百姓能不能重建家园,王爷不放心交给朝廷拨下来的军队,只能我们自己的人多费心。”
“知道。”许冬守在门外,“放心。”
罗与应了声,转身正要走,却看到穆清葭和“周瑾寒”、王鸣一迎面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许冬看到三人脸上的阴沉,心里忽然一紧。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剑。
“物资都清点过了,没问题吧?”穆清葭问。
罗与不知道三人的来意,闻言倒也向他们抱了抱拳,回:“已清点完毕,属下正要送蔡大人回去。”
“蔡大人辛苦了。”穆清葭对蔡尚稍稍欠身,“长洲兄长方才正在前头核对账目,像是有些忙不过来,正说着要请蔡大人回去帮忙。”
一听有公事,蔡尚无有不从的,连忙应着“那是应该的,下官这就过去”,匆匆向三人拱了拱手就小跑着前去了。
穆清葭走到了库房门口:“我这次随王爷来赈灾,身上也带了些银两。”
她取出了几张银票:“数量不多,加起来正好一千两,便添进库房里吧,权当帮助衍州百姓渡过难关的一点心意。”
穆清葭朝许冬笑了笑:“烦劳,替我开个门。”
被穆清葭拿在手里的那几张银票翻开着,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王妃何不在蔡大人面前拿出来?”罗与不解道,“也好登记了再入库。”
“不过千两银子罢了,不必入账的。”穆清葭道,“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何必弄得那般繁琐。之后你们需要使银子的时候一齐添进去便是了。”
罗与闻言便向许冬点了点头。
许冬躬身对穆清葭道:“那王妃便交给属下吧,属下这就放进去。”
银票入手,许冬取了怀中钥匙去开库房的锁。
然而就在他背对过去的那一刻,穆清葭的眼底一厉,屈爪便抓住了许冬的肩膀,扭住他的手臂将他顶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