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之心是什么……
穆清葭凝望着周瑾寒的眼睛。
灯光的暖意被睫毛碾碎成眼底璀璨的晶莹,像是不浓烈却勾人的深情。
浮光掠影,水月镜花。
穆清葭仿佛是被蛊惑了。
她缓缓地将手抬起,指尖触向周瑾寒的脸颊。
她的手素来凉,指尖触碰到肌肤,如同轻落下的一片雪。
周瑾寒听她开了口,语调柔软的,似叹似惜。
“我既嫁给了王爷,自然抱的是对待夫君的心意,是敬,是爱。”
“只是如此么?”
穆清葭默默地回视,却没再回答。
周瑾寒猝然低笑了一声:“我懂了。”
只是对夫君的爱罢了,不是对周瑾寒的。倘若今日她的夫君不是他,是司空鹤或者任何人,她的心意也都是一样的。
终归,他在她心里与他们都没有区别。
周瑾寒眼底发了狠。
他手上使劲将穆清葭一把拽进了自己怀里,在她的惊呼声起之前扣住她的后颈,粗暴的吻便落了下去。
疾风骤雨一般来势汹汹,哪怕已经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穆清葭也依然挡不住他仿佛攻城略地似的唇舌。
口腔中稀薄的空气被挤压成无,穆清葭皱着眉头用力推着周瑾寒的肩膀。然而二人之间的力量本就悬殊,她此刻又躺在他的怀里,身体被他的臂膀禁锢,哪怕再是抗拒,她也依然动弹不得分毫。
积压了多日的委屈在这一刻溃了堤。
穆清葭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瑾寒眼中的狠劲,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下去。如同汹涌的洪水,泛滥成灾。
看到穆清葭的眼泪,周瑾寒被愤怒冲毁的理智倏然归了位。
也许是距离太近了,以至于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痛苦与哀伤,也可以看到这份痛与哀交织成的绝望。
周瑾寒忽的心想:毕竟她对自己是有敬也有爱的,不是吗?毕竟如今,他就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至少在此刻,他们仍旧还是夫妻。
周瑾寒松开了钳制着穆清葭的力道。
他看着她闭着眼睛无声地抽泣着,看着她的睫毛在泪水中折射出朦胧璀璨的光晕。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妻子,能干、体贴,温柔善良,持家有方,京城中那么多的世家贵女都及不了她其一。
如若她不是司空鹤安插进来的棋子的话,或许他们真的可以相互扶持互敬互爱地走过一生吧?
想到这里,周瑾寒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不舍。
而今后,她又会嫁与怎样的人,过怎样的人生呢?她以后会靠在谁人的怀抱,会不会还同今日一样,哭得那么伤心呢?
可无论那个人是谁,总归不是他周瑾寒了……
“葭儿。”周瑾寒温柔地吻去了穆清葭的眼泪,“你我分开以后,多久你会忘了我?”
“应该不会太久吧。”周瑾寒自嘲地笑了一笑,“这三年违背心意呆在我身边,要承受宫里那些人的刁难,还要担起整个王府的重担,你应该过得很累,很痛苦,对吧?”
“你原本该是飞在林中的一只鸟,却硬是被关进了这个囚牢,你的心里应该早便想逃了吧?”
“我原是个自负也蛮横惯了的人。可是葭儿……”周瑾寒轻轻拥住了穆清葭的肩膀,低缓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如一阵温柔的清风,“这一次,我却希望你可以忘记我,越快越好。”
穆清葭心酸得无以复加。
在她心里,周瑾寒是个如同艳阳一般骄傲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自他的口中听到这般悲哀的话。
虽然他不爱她,但事到如今还能从他这里感受到些许怜惜,她也不会再有遗憾了吧……
“王爷。”穆清葭环抱住周瑾寒的脖子,倾身吻了上去。
她怎么可能忘记他?怎么舍得忘记?
三年来,这是穆清葭仅有的一次主动。周瑾寒被吻得一怔,下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紧紧地抱住她的背脊,激烈地回应,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
覃桑和覃榆在屋外等了许久,一直到手脚都被冻僵了,穆清葭才从屋里出来。
是被周瑾寒抱着出来的。她的脸埋在周瑾寒的颈窝里,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
“王爷?王妃她……”
“无碍。”周瑾寒道,语调平而淡,“王妃累了,本王带她回去。”
两个小丫头闻言傻愣了好久,随即骤然喜笑颜开。
“诶!”二人朗应了,让到一旁福身道:“王爷请!”
罗与和凌辰紧随其后。
趁周瑾寒不注意,凌辰又笑嘻嘻地去撞罗与胳膊:“看到没?王妃一来,王爷可真是高兴。”
罗与望着周瑾寒沉稳却轻松的步伐,点点头:“嗯。”
绕过回廊,一行人很快回到东院。
甫一躺上床,穆清葭就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去,只露出一双透亮的眼,有些羞赧似的望着坐在床沿的周瑾寒。
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周瑾寒笑了笑,指背刮了一下她的脸颊,温声问她:“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穆清葭摇摇头,隔着被子,声音有些闷闷的:“王爷去忙吧,忙完好早些安歇。”
“好。”周瑾寒也没强留,依言便起了身,“睡吧。”
“嗯。”
之后周瑾寒又叮嘱了覃桑和覃榆几句,带着罗与凌辰走了。
覃榆一步三回头地走回来,疑惑道:“大冷的天,王爷怎么还要我们去拿冰块?”
穆清葭闻言睫毛眨了眨。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覃榆在看见她的脸时却不由惊呼:“呀,王妃,您的嘴唇怎么肿了?”
“小点声。”还是覃桑年纪大两岁懂了人情世故,让覃榆别就这点事可劲嚷嚷。
她将咋咋呼呼的妹妹遣出去干活了,这才一边替穆清葭宽衣一边笑着说道:“王爷方才出了门还特地回过头叮嘱,明日他早些将公务处理完,回来同王妃您一起用晚膳呢。”
“嗯,好。”穆清葭点头。
“怎么了,王妃?”覃桑看着穆清葭冷冷淡淡的脸色,“您不高兴吗?”
“谈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的。”穆清葭眼里的温度降下来,恹恹的,似是有些疲倦。
也仿佛,方才面对周瑾寒时的那些柔软的、依赖的姿态,都不过是她故意示人的表演。
“对你我而言,王爷都是主子,伺候王爷本就是我们的本分。不必太过在意,也不用有所期待。”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她早就应该明白的。
而今日主动去索取周瑾寒的关怀,以退为进达成目的,也不过是她目前有急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