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和毛佩佩回过头,只见乐坊外面已被齐裕侯府的府兵团团围住,接着一个身着蓝衣的侍卫带刀而入,越过江离和毛佩佩,直往地上的赵旭而去。
“少爷!您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赵旭被侍卫扶了起来,坐到后方的椅子上,随后恶狠狠地指向江离,“就是他!就是这个道士打的我!快......快把这个狗道士给我抓起来!”
赵旭一声令下,里外的侍卫皆闻声而动,朝着江离慢慢逼近,孙家的两名壮汉颇有些眼力,见情况不妙,连忙拉着自家的二夫人钻进了人群。
毛佩佩反抗不及,一边挣扎着,一边回过头望着江离,留下一个忧心的眼神。
眼看着侯府卫兵步步紧逼,江离却神情自若,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
赵旭看见这块令牌,突然笑出声来。
“道士,这会儿你倒想起拿宝贝来讨好本少爷了,”他挑眉讥讽道,“小爷我告诉你,就算你送我再名贵的宝贝,也是两个字,没门儿!”
“小侯爷怕是误会了,”江离低头浅笑,“贫道何时说过,要把这牌子给你了?”
“那这么说,你是想靠这小小一块牌子,保住自己的小命咯?”
江离心想,这赵旭和原文设定几乎一模一样,头脑愚钝,见识浅薄,于是他举起了令牌,凑近一步。
“小侯爷,你可看仔细了?这令牌,可是大有来头。”
“我呸!”赵旭侧目道,“臭道士,拿着一块破牌子,就敢在小爷我面前耀武扬威,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命了!”
啪的一声,赵旭一拍桌子,随后厉声发令。
“别听这个道士故弄玄虚,快!现在就去把他给我绑了!”
......
寂静。
可以说,整个乐坊,鸦雀无声。
赵旭扭头看向自家的侍卫,只见他直挺挺地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嘴还在微微颤抖,随后对着道士手中的令牌,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四......四爪金龙......碧水清莲......临泽令!你......你难道是——”
江离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侯府的侍卫还是有些见识的,接下来,便是他大装一逼的时候了!
“呵呵,”江离浅笑两声,“贫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家师让贫道携令下山,一路行医至此,没想到竟然遇见侯府公子横行霸道之事,可笑啊......可笑。”
“家师......下山......行医......您果然是临泽观清泽道人——”
话还没说完,侍卫身子一颤,在自家主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赵旭这才急了眼,一脚朝着下跪的侍卫踹过去。
“什么东西!我姑母可是得宠贵妃,有她撑腰,你还怕什么狗屁道人?!”
侍卫抗住了主子这一踹,神色纠结,朝着赵旭摇了摇头。
“少爷......这清泽道人......是......是当今陛下的兄长!见令如见人,少爷您......还是赶紧跪下吧!”
听到“陛下”二字,赵旭就算再霸道,也在顷刻之间软了双腿,身子顺着椅背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周围一圈围观群众都跪了下来,有些甚至不知道为何要跪,还在左右询问这“临泽令”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呵呵,各位不必多礼,若非事态紧急,贫道定不会将临泽令露于人前,只是这候府的小侯爷,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听到这话,周围众人便站起身来,此时,江离的视线落在赵旭身上,他尚未起身,依旧蜷着身子跪在那里,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过......家师向来以慈悲为怀,今日在乐坊,赵小侯爷,”
突然,赵旭停止了颤抖,听到江离所言,他的脑中如轰雷一般炸开,随后灵光一闪,发现了此事的离奇之处——乐坊。
对啊,一个道士......为何跑到乐坊这声色犬马之地来呢?
赵旭的脸埋在地上,偷偷一笑,随后他缓缓站起身子,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一抬头,惊慌忧惧的神色已然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洋洋得意的脸。
“哈哈,道长,有一点本少爷不是很明白,”赵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身为清泽道人座下之人,怎会出没在这声色之地呢?”
众人闻言,如雷轰顶,紧接着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对啊......一个道士,怎么来乐坊听曲儿了......”
“还拿着清泽道人的令牌,真是给他老人家丢脸......”
“你别说,我听说啊,这清泽道人在当王爷的时候,也干过不少荒唐事呢......”
......
众人非议之下,江离正在琢磨着如何反击,却听得人群中有个女人大喊一声。
“休得胡言!”
接着,毛佩佩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她脸上的红色掌印已经散去,此刻的她,神情严肃,眼神锋利,仿佛在一刻钟内就脱胎换骨了一般,再也不是起初那个息事宁人的小娘子了。
“道长是奉清泽道人之命,亲自登门,往各府治病,今日之所以来乐坊,是为了跟诊我的病情,我穿山军府上下百人皆可作证!”
毛佩佩把腰板挺得老直,视死如归一般,仿佛就要上前线去打仗,并且一去不返。
接着,她竟然开始数落起赵旭做过的恶事来。
“赵小侯爷,去年八月初八,你在南市砸了我家的胭脂铺,我家忍了,你一两银子没赔。
“去年入冬,你在乐坊里喝酒闹事,往客人酒壶里撒尿,坏了我们生意,最后也是赔钱了事。”
“今年上元灯节,你在兰若寺前撒花钱,引起踩踏,死伤数十人,随便找了个小厮顶罪。”
......
“这桩桩件件,证人证据数不胜数,别以为你就轻易逃了过去,你若肆意攀咬,本夫人定会旧事重提,奉陪到底,到时候,我们官清府见!”
......
......
毛佩佩盛怒之下,在场众人都乖乖闭上了嘴,江离也心生敬佩,这富婆打起嘴炮来,一套接着一套,完全不输他本人啊......
接着,事情便简单起来。
赵旭再度跪下,痛哭着给江离和毛佩佩道歉,再把所有旧账付清,恩恩怨怨便一笔勾销。
后半天,毛佩佩一如往常,雷厉风行地检查店铺,除了吃饭,片刻不歇,仿佛上午被打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经过一天的奔波劳累,回府的马车上,她依旧精神饱满,突然,她拿出几张银票递给江离。
“道长,听说临泽观近日将要修缮,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道长收下。”
江离扮演着道士,自身要推脱一下,就像他小时候推脱压岁钱一样,怀着想要的心,伸出不想要的手。
“诶......这怎么行!这是府上的家产,贫道怎么敢收......”
“道长言重了,将军也命我善待道长,这点小钱,对府中来说不足挂齿,而且今日之所以能在侯府手中讨回旧债,还多亏了道长出面。”
“既然夫人执意如此,贫道不得不从了。”
江离似笑非笑地接下了这几张银票。
接着毛佩佩便安静下来,脸上露出疲累。
回到府中,她以身体不佳为由,先行回了房。
江离在用过晚膳之后,才回到毛佩佩的房间。
他走近地铺,正要躺下之时,只见远处的床上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