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蔡伦的那一刻,江离猝不及防地傻了眼,下一个瞬间,无数疑惑在他脑中飞旋跳跃。
他并没写过蔡伦上门作客,蔡伦怎么会来家里?
这是自动补充的剧情,还是他在盗图的时候引起了差错?
若是自动补充的剧情,为什么恰好在他盗图之后?
如果是他盗图引起的差错,蔡伦若是确定犯人是他,为何不直接持令上门抓人?
难道是蔡伦有了线索,但还不确定是江离,于是上门来暗中查探一下?
......
千头万绪,搞得江离头脑昏沉,一时间如同电脑死机,直到身旁他爹的喊声将他惊醒。
“离儿,离儿!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见过蔡伦将军!”
江离这才有了反应,心想此时若是举止诡异,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一如往常,做出一副闲散少爷的模样。
于是他强撑起笑容,装作无事发生,脚步轻盈上前,朝着蔡伦恭敬行礼。
“江离去年初入京中,便听闻了蔡伦将军的大名,今日有幸得以一见,确实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蔡伦也抱起双拳,笑着回了礼,“诶,江离少爷把我说得跟救世英雄似的,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一介匹夫,踩了狗屎运,才爬上这银面军统领的高位,哪像宋将军,一生戎马,战功显赫,如今生有江离少爷这样能文能武的儿子,才是真正的福气啊!”
江离听到这段话,脸上虽然笑着,但却没有丝毫欣喜得意之感,因为他透过蔡伦的假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莫名的敌意。
宋定康听了这顿美言,便立即展露笑容,跟个退休大爷一样,乐呵乐呵的,直言蔡伦会说话会做人。
江离心想:爹啊,儿子求您长点心眼吧,这蔡伦到家里来干嘛,是敌是友,都还不清楚呢!
紧接着,宋定康招呼蔡伦同他一起坐在堂上,虽然论说年纪,蔡伦比宋定康小个二十几岁,甚至不比江离大多少,但银面军和奔原军的统领在官阶上是同级,一同坐在堂上,合情合理。
而江离身为晚辈,自然是坐在旁侧。
身为家中主人,宋定康首先发话了。
“蔡将军,你今日来我府上,不会是专程来恭维我的吧?”
“自然不是,”蔡伦放下茶杯,“说起来,将军您可别不高兴,晚辈今日,专为江离少爷一人而来。”
听到这话,江离坐在那里,不由得冒出冷汗,嘴里的茶味也变得无比苦涩。
而他身后的沉星也抿着嘴,开始警惕起来。
此间只有宋定康一人搞不清楚状况,只见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椅背,脑袋朝着蔡伦伸去,皱着眉头发问:“是不是我家这小子跑到街上犯了事,给你们银面军找麻烦了?!”
“那倒不是!将军可千万别误会!”
蔡伦淡然一笑,接着话锋一转。
“将军知道,晚辈被调入京中之时年纪尚轻,如今三十不到,便成了银面军统领,朝中与我级别差不多的武官,皆是些四五十岁的老臣,大都对我嗤之以鼻、倍加打压,只有宋将军您对我关怀备至,提携有加......”
“嗐!他们那是嫉妒!”宋定康一拍桌子,直为蔡伦打抱不平,“他们那群老臣,仗着几十年前的乱世,赢了一点军功,便居功自傲,看不起这看不起那,你都别往心里去!”
宋定康说着说着,更是义愤填膺。
“你听着,如今的帝京中,手握大权、叱咤风云的人是你,备受陛下赏识的也是你,短短七年功勋无数的人还是你,像穿山越漠的那些个老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居然还有心力来打压你,真是愚不可及!”
“将军此话有理,所以晚辈想在京中结交一些年轻的公子,去年,听闻江离少爷回京,晚辈当时便想上门拜访,不料差事繁多,忙到上元灯节结束才得空。”
“嚯!原来你今天是为这事来的,好说好说!来,离儿,对着蔡伦将军,叫一声叔叔!”
蔡伦:“......”
江离:“......”
尴尬之下,最后还是蔡伦开口解了围。
“将军不可,既然是交友,自然是以同辈相称,况且晚辈也不比江离少爷大几岁,再说了,少爷是江老太太教出来的孙子,定是文采斐然,倒是晚辈要多向少爷学习。”
听到这话,江离更是警惕了起来。
宋定康更是欣喜,巴不得直接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好好好!你们二人结为好友,今后在帝京也有个照应,有你管着这小子,本将军也图个心安!”
突然,蔡伦把手伸进衣服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摸些什么东西,最终,他从身上摸出一张纸。
江离心里一沉:这张纸上面,该不会写着我的罪状吧!
紧接着,蔡伦朝着江离开了口:“蔡某前两天写了一首诗,正巧今日要来拜见江离少爷,便把这诗带了过来,想请少爷品鉴一二,如何?”
“嗐!品诗而已!”江离送了口气,“蔡将军直接念给在下听就行!”
这时,蔡伦嘴角一笑。
“那少爷请听好。”
......
“上元帝京灯如云,”
“火树银花人同行,”
“策马楼上不策马,”
“长明坊中灯长明。”
......
念完,蔡伦抬头一笑。
“少爷觉得,蔡某做的此诗......如何?”
江离的笑容凝固了,听到“长明坊”三个字,他已经明白,蔡伦定是有备而来!而他自己偷图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
即便如此,他也要强打精神,撑住脸色,不能漏出更多的破绽。
他调整好了心态,正准备点评一二,不料是他爹先开了口。
“好诗!”
宋定康一把抢过了蔡伦手中的诗,拿在手里,细细品鉴。
“策马楼上不策马,长明坊中灯长明......写得好!蔡伦,你小子藏得够深啊......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介武人,没想到连写诗作词也毫不逊色!”
“将军谬赞了。”
接着,蔡伦和江离都没有料到,宋定康读完诗后,兴致大发,对着江离,拿着蔡伦的一堆功绩,嘴里滔滔不绝,一讲就是半个时辰。
要放在现代,江离就是自家不争气的儿子,而蔡伦就是回回考满分的“别人家的孩子”。
只见宋定康从西海盗贼讲起,说蔡伦是如何嗅觉敏锐,然后讲述了七年来,京中银面军的作战,说蔡伦是如何屡破奇案,一直讲到蔡伦成为银面军统领,身负重任的今天。
最后,宋定康还余兴未了,对着江离一阵教诲。
“离儿,你听了这么些,可别以为你蔡伦大哥只是靠一只鼻子,就有如今的地位,要本将军说,他最厉害的,还是设置陷阱的本事!”
突然,宋定康看向蔡伦,像是对什么颇为好奇。
“蔡伦,之前便听你说起过,你研制了一种药水,说是抹在门上,只要有人靠近,衣服上便会沾上特殊的气味,而这气味,只有你一人闻得出来,此事可是真的?”
听到这话,江离大惊失色,直接看向了蔡伦。
只见蔡伦淡定地回着话。
“没错。”
蔡伦突然转头,眼睛紧盯着江离,嘴角一笑。
“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