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初立之时,在左右两位丞相的建议下,永帝下令,将帝京九十六坊、连带着东南西北四市,横三竖三,划为九格,同时设立银面军,下辖九营,各治一格。
要说帝京舆图,必然在银面军的手里。
若在帝京中稍加打听,就可以知道,银面军九营分治九地,各有一张所辖地的残图,拼起来便是一张完整的帝京舆图,这样做,不仅能够避免内部勾结,还能防止江离这种外来的偷图贼。
但是,人们自然是不会知道,这完整的帝京舆图本就存在,不仅存在,还不在皇宫里,就在银面军如今的统领蔡伦的手中!
为什么江离会知道呢?
哈,当然是因为,他是本书作者。
那有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呢?
当然有。
比如,蔡伦把这张图具体藏在了哪里。
直到木成舟回到竹阁复命的时候,江离眉眼一抬,知道这个问题马上就会有定论。
“按少爷的吩咐,属下暗中查探了银面军府周围八坊,不出少爷所料,其中一坊甚是奇怪。”
“哪一坊?”
“回少爷,银面军府东北方的长明坊。”
“原来是长明坊.......怎么个奇怪法?”
“属下亲眼所见,长明坊内,有座无名院子,院内甚是干净,不见沙石,也不见草木,空荡荡的一片,最古怪的是,院里的下人皆穿白衣素服,但也不像是在办丧事。”
一听到这,江离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果然如他所料,这蔡伦并未将舆图放在穿山军府,而是密藏在了临近的地方。
长明坊,本是前朝罪臣旧地,永帝登基之时已是残垣断壁,经年修缮,不进俗人,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这下,舆图的所在之地暂且确定,接下来,便要定下潜入的时机。
如果时机选得好,便可事半功倍。
“要说时机嘛......”沉星突然一拍脑袋,“少爷!上元灯节!”
不错,要说近期最好的潜入时机,莫过于上元灯节。
等上元灯节一到,帝京诸事混杂,银面军必会倾巢而出,广布全城,此时银面军府周边守备减弱,确实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但另一方面,既然银面军是全城分布,长明坊附近的守军如何分布,便成了一个问题。
若不知敌军分布就贸然行动,到时候,一旦惊动附近的守军,极有可能如瓮中之鳖一般,退无可退,插翅难逃。
因此,当务之急,须要摸清上元节银面军的布防情况,再做打算。
讨论到这里,沉星耷拉下了肩膀,一脸无奈,“少爷,上元节还没到呢,我们又不是神仙,到时候他们怎么驻军,我们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啊?”
沉星的话不无道理,可江离心中已有对策。
“今年的上元节是没到......”江离眉毛一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去年的呢?”
“少爷......难道是说——”
“别说了,备车吧!”
马车上街之后,一路直奔西市,最终停在了青玉坊的门口。
距离二人上次光临青玉坊,不过两日。
江离刚跨进青玉坊的门槛,掌柜便认出他来。
“孙少爷!”
噗!
他这才想起,上一次在这里,为了整一把卖花老太,他自称穿山军府的孙白晨,没想到,这掌柜竟然死死地记住了他。
这可不妙啊。
如今人已经踏进来了,看来只有装傻充愣,瞎掰扯一通了。
于是江离抠了抠脑袋,故作无知状。
“孙少爷?谁?掌柜的,你在叫我吗?”
“少爷您忘了?前两日您带着身边这位小姐,来我们青玉坊买了一只流金玉钗。”
“哦!”江离脑袋一拍,故作惊讶,“那一日确有此事!但本少爷确实不姓孙。”
听到这话,掌柜也纳闷起来。
“那敢问少爷......尊姓大名?”
“在下姓损,一定是那天,掌柜的你听错了。”
“损?但那日您曾说过,您是穿山军府的少爷啊!”
“不是,一定是你听错了,在下明明说的是川陕郡府。”
“川......川陕郡?这是何地?在下为何闻所未闻?”
“掌柜的有所不知,少爷我是北原人,川陕是我们北原的一个小地方,不过这样想来,估计也是因为我的北原口音,让掌柜误会了。”
“我就说嘛!”
这下轮到掌柜拍脑袋。
“上一次,您离开青玉坊后,你家掌事的婆子来交钱,身上竟然没带银票!最后还是拿一块玉牌抵的!我还想说,这穿山军府的人行事怎会如此大手大脚,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让掌柜你见笑了,我家婆子上了年纪,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了。”
“那损少爷,今日您来,就是为了把这玉牌换回去对吧?”
“那是自然。”
江离递给掌柜四百两银票,换回了玉牌,他稍作端详,只见玉牌上刻有高山层云。
随后,在掌柜的注视下,他把玉牌佩于腰间。
“损少爷和这位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江离畅然一笑,“既然本少爷都到了你这青玉坊,怎能空手而归呢。”
听见生意上门,掌柜也笑烂了脸。
“少爷想要哪种玉石?小的这就为您去取!”
看着掌柜的笑脸,江离双手撑在柜台上,慢慢凑近掌柜,眼神犀利。
“本少爷要的,是黑白之玉。”
这时,掌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牙齿都还没合上,仿佛定格在了原地。
“天明之时,此玉亦随天明,夜深之时,此玉亦随夜深。”江离突然开始说起玉来,仿佛他才是个懂玉的行家。
不过听到这话,掌柜的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他神情严肃,微微点头。
“小的懂了,这就为少爷取玉。”
眼见掌柜离开,沉星试探着询问道:“少爷,这黑白之玉有何用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半刻钟后,接过掌柜手中的小木盒,江离便带着沉星转身离开。
他们走过青玉坊,拐进旁边的一条暗巷,最终停在一家当铺前。
抬头一看,明深当铺。
“天明夜深,看来便是此地了。”
看见有人进来,里面的掌柜隔着小窗喊道:“我们这里只收贵重之物,若是些不入流的碎石头,趁早离吧!”
江离也不回话,直接把青玉坊给的木盒推入。
当铺掌柜打开盒子,先是一惊,随后睁大双眼,看向江离。
“玉在山而木润。”
江离笑答:“玉韫石而山辉。”
听到这话,当铺掌柜收下了木盒,然后把黑白之玉返还给江离。
“二位客官里面请。”
当铺后面是一条昏暗长廊,只有几缕白光透过墙上的窄窗散落进来,江离和沉星每走一步,便只能听到自己空洞的脚步声。
长廊的中间,一扇门半开着,里面是一间会客的茶室,沉星刚要进去,却被江离拉住。
江离摇摇头,示意沉星继续往前走。
因为他知道,这里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两人一直走到长廊尽头,只见一堵死墙,墙上生有一个石雕,刻的是一个衣衫褴褛叫花子,正在举碗乞讨。
这时,江离拿出黑白之玉,投入叫花子的碗中。
叮咚一声响。
紧接着,那面墙开始发出摩擦的声音。
下一秒,暗门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