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又是卖花老太!
只见老太依旧提着那个花篮,弯着腰弓着背,此刻离二人不过二十步。
江离倒是坦然,在沉星耳边轻声一笑,“丫头,怎么说?这下你总该相信,这老太是个杀手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少爷还在开玩笑!”
“先别急,让少爷我同她周旋两句。”
随后,江离吐了一口气,与那老太四目相对,邪笑着开了口。
“这位婆婆,你跟了本少爷这一路,就为了卖我一朵月季?”
谁知,下一秒,那老太突然大哭起来。
“因为......公子你长得......跟我死去的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哈?你死去的儿子?跟本少爷长得很像?”
“是啊!我儿生前是个画师,最爱画的就是月季,今日我上街卖月季,便碰见了公子你,这简直是......是冥冥中的天意啊!”
卖花老太哭得更加悲痛,眼泪如同雨水般簌簌落下。
“定是老天开眼,让我能在死前,能够再看一眼我儿的脸啊!呜呜呜呜呜——”
看见老太大肆卖弄演技,江离心中赞叹:这年头的杀手真是不容易,不仅要会舞刀弄剑、暗器投毒,还要会编感动天地的故事。
但是,这种古早温情故事会一样的情节,估计只有蠢货才会信。
这时,江离身旁传来抽泣的声音
“少爷......这位老婆婆......好可怜啊。”
噗!
江离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没想到,蠢货竟在他身边!
事到如今,只有将这卖花老太的假相撕破了!
“这位婆婆,那你儿子知不知道,他喜欢的月季花,被你摸了毒啊?”
一听这话,老太立即守住了眼泪,表情凝固,眼神动摇。
于是江离决定趁虚而入,一把撕破脸皮。
“哦,本少爷还有一个问题,你篮子最底下,用鲜花藏着的那把刀,是为了送我去地府见你儿子吗?”
接着,老太冷笑一声,一把抽出利刃,扔掉了花篮。
“拿命来!”
看见老太的身法,江离心中大惊。
好胖的身子!好快的轻功!
看见老太暴露凶相,沉星的反应倒是极快,她立即收住了眼泪,撸起袖子,准备迎战。
“少爷!奴婢要出手了!”
“不必。”
“少爷!奴婢真的要出手了!”
“我说了,真的不必。”
“死老太婆!吃我一拳!呀啊啊啊啊——”
清脆的一声响,老太掉了刀,只见她眼神惊恐,傻站在了原地。
可是沉星的拳头还在空中,尚未碰到老太身体。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下一秒,老太倒了下去。
这时二人才看见,老太的身后,一个身穿斗篷的黑衣人举着短刀,刀尖还有血迹。
“侠士好快的刀法!”沉星笑着迎了上去,抱拳致谢,“敢问侠士大名,今日你救了我家少爷,我家必有重谢!”
奇怪的是,黑衣人并未理会沉星,兀自都在江离面前,下一秒,他竟跪在了江离面前。
他摘下斗篷,露出真容。
“属下拜见少爷,多日不见,少爷可还安好?”
“我这里一切都好,你先起来说话。”
沉星走了过来,看见黑衣人的脸,一时惊喜交加,“木头侍卫!你回来啦!”
木成舟站起身后,江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此番前往忧山,甚是辛苦,路上可还顺利?”
“托少爷的福,一切顺利。”
“那小道士有没有发现你?”
“没有,属下一路紧跟着他,所以掩藏了气息,这一路上,小道士并未有所察觉。”
“很好,那他这一路上有没有生起事端。”
“没有,这小道士除了吃饭睡觉,便在赶路,除了在驿站打了一个伙计两巴掌以外,并未生出什么大事。”
“非常好!”江离大悦,“你的赏赐,等回府后,少爷我亲自操办,不过......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完,江离看向地上的卖花老太。
沉星走了过去,摇了两下老太的肩膀,又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
“少爷,这老太还没死。”
“没死也好,留着她回去给她的主子复命。”
“少爷,这卖花的老太婆,也是穿山军府派来的杀手?”
“不是,她是宫中之人。”
“宫中之人?!”沉星大吃一惊,“难道......是某个皇子?!”
“也不是。”
“那她是谁的人?”
江离叹了口气。
“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的她失手了,接下来还有成百上千个她。”
“因为啊,这偌大的帝京城中,因为云安郡主的婚事,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你们站过来看。”
三人站回山巅,远望帝京全景。
江离朝着帝京的方向,放手一指。
“这偌大的帝京,整整九十六坊,另有东南西北四市。或许每一坊里,都有人想要我的性命,无论是官家,还是富商,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无论是本国,还是外国......”
“而少爷我一个外来人,初来乍到,便如一只肥鱼,随着潮流,陷入帝京这张巨网,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
“如今我势单力薄,连同你们二人,不过三双眼睛六只手,就算加上凤尾楼,也难以与帝京中盘踞多年的势利抗衡......因此,本少爷还需要别的助力。”
沉星和木成舟二人听得入神,也正是此时,他们开始理解了江离心中的愁绪。
“那少爷带我们来此,想必是心中有了打算?”
江离一扫愁容,露出微笑。
“你们应该知道,帝京守卫分为三级,以面具材质为区分,铜面军守京郊,银面军守京城,金面军守皇宫,可谓是各司其职,各守其地。”
“所以,这帝京九十六坊,便在银面军的掌控之中。”
“据我所知,银面军有一张帝京舆图,上面城坊街道,沟渠暗河皆绘制详细,还画着银面军自己的布防和巡逻路线,最重要的是,朝中各方势力的据点,以及外部势力已知的据点,都标注在这一张图上面。”
沉星和木成舟心里豁然开朗。
“少爷你难道是想......”
“不错,若是我得到这张舆图,便能防患于未然,今后行事,也多有便宜。但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唯我们三人行动即可。”
“那少爷,现在该如何准备。”
“别的不知道,但少爷我应该要洗个澡,不仅要洗澡,还得狠狠地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