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落败逃走后,街上的行人还意犹未尽,把江离团团围住,经久不散。
突然,江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口大铁锅,眼神锐利,扫视了一圈微观群众。
“大伙儿戏也看了,这赏钱该怎么说?”
“......”
众人沉默,无动于衷。
呵,一群狗东西,看戏的时候,一个个不高兴得很吗,现在就问他们要几个赏钱,就安静如鸡了。
看样子,得过去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
江离目光阴冷,提着大锅,直直走向人群。
“你刚刚说,少爷我手无缚鸡之力,要不,你来做做这只鸡?”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那你愣着干嘛,给钱啊!”
......
“你刚刚说北原人臭,其实小爷我的拳头也挺臭的,你要不要尝尝?”
“小的这就给钱!少爷饶了我吧!”
......
“这位兄台,你不是让我滚回外地吗,现在外地人在要你要赏钱呢,你他妈到底给不给!”
“我给我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
“还有你,不是要看我笑话吗,现在笑话也看了,给个十两银子不过分吧?”
“我给我给!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
......
威逼之下,半刻钟不到,铁锅已被银子和银票填满。
江离心满意足,怀抱着一锅的银钱,回到了马车上。
看见这一锅银钱,沉星唯有惊叹:“少爷,你这简直是在打劫啊!”
江离蔑然一笑:“看戏打赏,天经地义,怎么着,他们还能去官府告我不成?”
之后马车一路畅通,不久便到了府邸。
匾额上四个大字:奔原军府。
江离长吐一口气。
按照剧情,今日他爹有事在外,于是江离直入内院的兰园,去拜访当家夫人,也就是他的后妈。
刚入内院,一婆子便穿过月亮门,笑脸迎了上来。
“少爷且慢,大夫人久睡未起,还请少爷在院中等候。”
“也行,”江离漫不经心地回道,“既然大娘这么能睡,我等上一会儿也无妨。”
......
兰园内,张婆子进屋来报,一脸鬼笑。
“回大夫人,江离少爷已经在那站着了。”
“呵呵,果真被北原的老太婆养成了个孬种,那就先让他站上两个时辰再说。”
卧榻上的女人妆容艳丽,姿态懒散。
她那一身华衣锦服,是织海阁首席绣娘的手艺,耳上挂着的耳坠,是青玉坊刚出的新品。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剥好的橘子,懒洋洋地发号施令:“张婆子,你且去盯着,他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
不料,半刻钟不到,张婆子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
“夫人!江离少爷......少爷他走了!”
“走了?我不是让他在那站着吗!”
“少爷他说,既然大夫人未起,他还有个更重要的地方要去,然后就走了。”
“什么?更重要的地方?江离这北原贱种!明摆着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女人挺起身子,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大夫人莫气,江离少爷许是在北原呆久了,不懂京中礼数。”
“然后呢,这贱种去了哪儿?”
“回夫人,少爷没说,不过老奴去了竹园,向他的丫鬟打听了一下,她说少爷去了......少爷去了......”
“哎呀你倒是说啊!支支吾吾干什么!”
女人气急败坏,把手边的茶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王妙姿倒要看看,什么地方,能比我一个当家夫人更重要!你快说!”
张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少爷去了妓院!”
......
转眼,半日已过,天色已晚。
奔原军府的膳厅内,江离、亲爹、后妈三人围坐一桌。
坐于上方的男人举起酒杯:“快二十年了,离儿终于回家,我身为父亲,未尽心力,先自罚一杯。”
【宋定康,奔原军统帅,江离的生父。】
他身旁的女人随即举杯:“哎呀老爷,孩子不是好好长大了吗,自是福泽深厚,您又何必自责!”
【王妙姿,奔原军府的大夫人,出身娇贵。育有一儿,游学四方,另有一女,远嫁西海。】
“大夫人谬赞了,江离不敢当。”
【江离,二夫人江琼之子。江琼生下江离不久后身亡,江离随母姓,养于北原外祖母膝下。】
江离一边敬酒,一边查看着人物设定,确认在座人物的身份。
一顿虚言过后,无话可讲之时,王妙姿终于瞧准时机,来找茬了。
“哎呀,听闻离儿今日将至,大娘我一大早就在府里候着,不料身体欠安,久睡未起,等醒过来,离儿人已经走了,看来是我的过错了!”
江离见王妙姿戏精上身,赶忙搭腔:“大娘不必自责,江离只是有要事在身,还请恕罪。”
“哦,原来如此!”
王妙姿得意一笑,想起江离去了妓院的事情。
“离儿果然潇洒!初来帝京,便已如鱼得水了!”
接着,她又做出一副说教样子。
“但大娘我啊,作为管家夫人,不得不多说两句,京城不比北原粗野之地,官家公子行事更要妥当,那种污秽之地,不干不净的东西多了去了!”
这时,宋定康停下了筷子,一言不发。
“大娘,我去的那地方,再怎么说,也不算是污秽吧?”
江离撒下鱼饵,就等王妙姿上钩。
王妙姿心中冷笑,势要把江离去妓院的事情抖落出来。
“怎么不污秽了!孩子你想,那里的女人,往好了说,是容貌倾城,说难听点,就是下贱胚子!要我说——”
啪!
一个巴掌落到王妙姿的脸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椅子上飞了出去,滚落到地上。
她捂着脸,定睛一看,扇她的人,竟是当家老爷!
“老爷,我......你......”
上一秒,王妙姿还在痛骂下贱胚子,而这时,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宋定康缓缓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你出言不逊,还有脸在这哭!”
“你可知今天,是江琼的忌日!今天离儿刚到府,半刻未歇,就独自快马加鞭,赶到了斜阳山,陪我一同在他亡母的墓前上香。”
“斜......斜阳山?上香?”
王妙姿一脸难以置信。
她立刻扭头看向江离——那张鬼笑的脸。
她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不对!”
王妙姿手一甩,笔直地指向江离,大喊起来。
“老爷!是他!他想加害于我!他明明说自己去了妓——”
“他去了哪?你说啊!事到如今,你还想诬陷他吗?”
江离看准时机,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爹!”
扑通一声,江离跪倒在宋定康面前,眼中噙泪,表情哀切。
连他自己都暗自惊叹:操,我怎么这么会演。
“不要责罚大娘了!大娘也是无心之失啊!”
江离声泪俱下。
亲爹和后妈同时傻眼。
这时,江离的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场戏,该收尾了。
他停止假哭,严肃发言:“事出必有因,孩儿瞧着,大娘胡言乱语的症状,十有八九,是北原流行过的一种疯病!”
“疯......疯病?”
王妙姿瞪圆了眼睛,一张嘴张得老大。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会胡编乱造的人。
当然,她永远不会知道,胡编乱造,是这个人身为网文写手,用来谋生的技能。
“疯病?那好,来人!”
“把大夫人送回房间,让侍卫严加看守!明日请郎中看病!”
听到这话,王妙姿极力挣扎叫喊:“老爷我没疯!我没疯啊啊啊——”
随着她的声音渐远,膳厅里冷清起来。
宋定康叹了口气,看向江离。
“你大娘儿女在外,膝下无人,想必是一个人闷出了疯病,你别介意。”
“孩儿怎会介意!大娘因病才会如此,孩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很好,你为人开明,心胸豁达,看来当初把你送回北原,算是明智之举。不过......如今你身在帝京,只靠开明豁达,还远远不够。”
接着,宋定康背起双手,脸上凝结起忧郁。
“想必你外祖母已经告诉你了,如今的中州帝京,夺嫡之势渐起,各方势力涌动,穿山、越漠、纵海、捍江四军,各自心怀鬼胎,我手下的奔原军虽能立于一时,但也难保余生。”
宋定康眉头紧锁,眼神深沉,看着江离的眼睛。
“因此,为父要你速速回京,等到明年云安郡主成年,为父便和豫王府一起,把你们的婚约落定。豫王府向来不涉党争,等你一成婚,我们便有了中立的靠山,我们奔原军府才能从这纷争中脱离出来。可以说,你和云安郡主的这场婚事,是我们宋家在帝京中长久立足的关键啊!”
“爹请放心,孩儿定会担起大任,不过......”
“不过什么?你对当今局势有什么看法吗?”
“不是,孩儿是想问,我每个月的零花钱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