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斜挎着小坤包,戴着白色遮阳帽,优雅地向傢俬城走去,远远就瞅见张明春和几个本地民工在货车旁下货。她想戏弄一下张明春,谁叫他昨天戏弄我呢。娜塔莎心思细腻,人敏感,谁欺负到了她,她会记在心里,一有机会就会找补回来。
张明春兜里的电话“嘟嘟”响了。
“喂,喂…”
娜塔莎调皮地蹲在汽车后面,在张明春转身也瞧不见的地方,故意用吉语说:“你?谁?”
张明春说:“我,张明春。你是谁?,说话,我在忙。”
娜塔莎依旧用吉语说:“猜。”
张明春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给他打电话的人。
怎么没有认识的人?
肯定,是娜塔莎。
张明春认识的女孩里,只有娜塔莎可能说吉语。
“娜塔莎。”
张明春握着电话,悠悠的向她这边走过来。
娜塔莎眼见逃不掉了,像兔子似的,陡地跳到张明春面前。
“嗨!“
张明春没防备,吓得一哆嗦。
“你有点坏呀。”
娜塔莎顿时轻皱肩头,生气地侧着脸。
张明春赶紧陪笑。
“我坏,我坏,成了吧。”
娜塔莎抿嘴笑了。
“张,你在搬什么?”
“进了一些窗帘布。进去看看吧。”
吴姗蹲着在查看檀木床的脚跟,用抹布轻擦着。
娜塔莎瞅见李小萍也瞅着他们,招了下小手。
他们回到自己的摊位。地上几大捆布料,包得严实,上面清晰印着中国苏州。
张明春用刀小心翼翼划开一捆。
“娜塔莎,来帮我挂在上面。”
张明春一捆捆划开,搬到靠墙边的一根不锈钢管下,然后扯出连在一起的布料挂了上去,这时,偌大一面墙呈现出五彩斑斓。
娜塔莎驻足跟前,抚摸着,丝滑得像鲢鱼似的,色彩艳丽光鲜。她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似定在那里。
“唉。漂亮吧。”
“太美啦。”
“这是窗帘布,挂在窗户上的。”
“窗帘?不可以做衣服,裙子、围巾什么的?”
“太花,我们那边就做窗帘。在这里,不知道适不适合做衣服?”
“你会做?”
“当然。我就是干这个的。不过,只会做窗帘,衣服我做不来。”
“衣服,我会做。”娜塔莎指着白底小蓝花的布料,“我可以用这个做一条围巾吗?”
“可以,可以呀,只要你看得中。”张明春连连说,“你会用缝纫机?”
“什么?什么机?”娜塔莎瞪大眼睛。
“做衣服的机器。”
张明春拆开一大的纸箱,熟练组装好缝纫机。
“就这,我们那边叫缝纫机。”
娜塔莎瞧稀奇似的,以前哪见过这,疑惑地问:“就这个,可做衣服?”
“是啊。你说你会做衣服,那你用什么做的?”
“用针呀。”
张明春其实已经清楚,吉尔吉斯人,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大多男女民族服饰,以裙为主,除衣服上的绣花、缝边偏复杂,其它应该比中国西服的讲究做工而言,要简单些,而且长短、宽紧就随便多了。
张明春拿了把剪刀,把娜塔莎先看好并喜爱的布料,横着剪了一截,然后往缝纫机上装上双色线,通上电,拖过一把凳子坐下,一扭开关,哒哒哒。张明春示范给娜塔莎,把剪好的布料,压在针头下,嗞地一声,围巾封好边。
张明春把围巾递给娜塔莎。娜塔莎笑盈盈围在自已脖子上,转了一圈,长长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清香,飘过张明春的双眸。
“好看吗?”
“真漂亮。”娜塔莎第一次主动要求,“送给我吧。”
一条围巾算什么,对张明春来说,就是十条、一百条,哪怕是把这几捆布料全做成围巾,只要娜塔莎接受,他会毫不犹豫全送给她。
因为我的世界都是你的。
张明春一指墙边的布料,说:“这,都是你的。”
娜塔莎不是个贪婪的女孩,张明春的慷慨,她没怎么在意,只是说:“我能自己做一条吗?”
“可以呀。”张明春说着,就拿剪刀又去剪了一条。
娜塔莎兴奋地说,去买针,然后一阵风似,快步走出家俬城大门。
张明春望着娜塔莎远去的纤弱的背影,心里充溢着满满的欢欣和甜蜜。
娜塔莎回来时,亮着手里的彩色丝线团,”喏。”
娜塔莎坐在沙发,澄红的薄唇上噙着针,纤细的手捋着长长的丝线。她将细线穿过针头,把那块布放在腿上,捏起一角,一针下去,轻轻地抽出,时不时拿针在她的秀发上滑拉一下。
张明春担心,说:“唉,你干什么?你也不怕针把头戳了。”
娜塔莎宛若行家似的,说:“这你就不懂了,针擦一下头发上油,光滑。”
娜塔莎盯住张明春手上的金戒指,说:“把你这个,借我用一下。”
“干什么嘛?”
“顶针。”
张明春不太愿意给她戒指。
“定情信物啵?算了吧。”
这枚金戒指是张明春姥姥送给他的,姥姥去世后,他就一直戴在手上,从没取下过。娜塔莎说是定情信物,张明春一时又难以解释清楚,又担心她误会。
“拿去。”张明春使劲从手指上把金戒指拽了下来。
“我不会夺人所爱的。不用啦。”
“我姥姥的。”
张明春把金戒指压在娜塔莎手上。娜塔莎戴上,松松的,顶着针,娜塔莎明显轻松了许多。瞧着娜塔莎一脸一副专注的神情,满含沉醉的柔情。
张明春立在一边,很惊奇娜塔莎真的还会针线活。在他的认知世界里,这是绝无仅有的,除了上一辈人中像他妈那样,偶尔跟他缝个荷包、钉个扣子什么的。他注视着面前的恬静的织女画面,不禁怦然心动……
娜塔莎缝完,笑着说:“我跟我姑妈学的。”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