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赵飞燕安排的房间，赵八两脱掉衣服，小心翼翼的把这些新衣服叠好放旁边椅子上，然后钻进凉飕飕的棉被里，瞪大双眼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赵飞燕那些话。
辗转反侧许久，他才迷迷糊糊入睡。
翌日.凌晨四点。
赵八两离开温暖的被窝，这个时候赵飞燕已经做好早餐。
她比他先起了半个小时，煮了一锅白米粥，炒了一碟五花肉咸菜，外加三个水煮蛋，和几张鸡蛋饼。
饼她没拿出来，而是用保温盒装好，放进那个单边包里。
做完这一切，看到赵八两出来，她甜甜一笑，“去刷牙吧！牙膏已经帮你挤好，就在洗手池边。”
看着她在餐桌前忙碌的样子，赵八两莫名感到一阵温馨。
她就像妈妈一样。
让他很想抱着她撒娇，感受一下她温暖的胸怀。
不过想到这样有可能挨打，赵八两老实转身走进洗手间。
片刻后。
两人吃完早餐下楼。
赵飞燕租的这套房子，每月租金是280块钱，一楼还有间仓库。
十几平米的样子，除了放辆三轮脚踏车，还堆满各种纸皮箱。
把车子从仓库弄出来，赵八两自觉的当起劳动力，载着坐在车后斗的赵飞燕，在她指引下走出屏西小区。
天还没亮，但已经有环卫工在扫马路。
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也开门了。
看到他们勤劳的样子，赵八两忍不住感慨，“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
后斗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赵飞燕听到这话，却是笑着回了句。
“勤劳是好品德，但也要找对门路。”
“找不到准确的方向，所有努力都将只能混个温饱。”
“找对行业，纵使你只出力三分，挣的钱也能比别人多十倍，甚至是百倍。”
是这样的吗？
赵八两有点怀疑，“可你昨晚不是告诉我，人要努力才会有出头日吗？”
“所以我今天给你多加了一个，努力+方向+知识...”赵飞燕轻声轻语，眉眼间噙满笑意。
“努力是基础，行业是框架，知识是泥砖...这些缺一不可。”
“人要想在某个行业发光发亮，单靠努力远远不够，你要有专业知识，还要选择和知识配套的行业。”
“否则到头终将白费功。”
赵八两若有所思，“那我们选择这个行业，它是正确的方向吗？”
“至少目前是！”因为她没本钱，所以只能选择这个门槛最低的行业。
冻品行业的体量，或许比不过互联网和房地产，医药业...这些主流行业，可它却是一个投入低，风险低，回报高的行业。
这么说吧！
赵飞燕年初毕业的，靠着平时半工半读，她攒下两千块钱外加一部小灵通。
重生半个月，她把这两千块钱全花光了。
屁股下这辆三轮车，出租屋的两台冰箱，这些全是二手货，但也花了她将近一千块钱。
然后就是房租押一付三，去掉八百四。
剩下一百多，大部分买了生活用品。
可以说，手里头已经没钱了。
那她拿什么进货？
靠得是她两天出白力换来的机会，外加各种美食诱惑。
这才让批发商答应，先赊后结。
敲定批发商的货源，她又印了名片，然后跑了三家酒店，利用丰富的社会经验，谈下这几家酒店的冻品供货权。
重生五天，她解决货源和销售渠道，每天蹬着三轮车走街窜巷，直至昨天为止，她统计完账目，挣了三千块钱。
半个月挣三千，多吗？
多！
蓉城的96年，人均工价是500块钱。
她半个月，挣了人家六个月的工资，确实是很多。
但又很少。
因为就她认识的一个海鲜供货商，人家每月两三万收入。
而这个，还不是最高。
有供货商，一个月挣十几万，实在是几十万。
供货酒店的数量和生意，决定二道贩子的收入。
以及，二道贩子是否会加工能力。
如何加工？
就拿掌中宝这款产品为例，一包掌中宝规格是4斤，里面是没有半点冰的。
可如果买回家，拆开退冰，然后重新装入袋封口，一包掌中宝可以变两包。
两斤料两斤水。
还有那些整箱的，比如冻七寸，鸡爪、鸭翅。猪肚...这些产品，同样可以掺水急冻增加斤两。
这样做可以吗？
可以，前提是跟酒店采购和厨师长利益很深，不然会被扣货款的。
她和三家酒店的关系，目前还没达到这种程度。
所以赵飞燕暂时不打算搞这些。
两人一个蹬三轮车，一个坐在车后斗。一个问一个回答，顺着二环路骑了二十里路才抵达西营里市场。
“你每天都要蹬这么远啊？”
二十里路！她身材虽然不错，但不代表体力好啊。
一个女孩子每天这样蹬来蹬去，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赵飞燕跳下车，拍了拍他强壮的手臂，“挣钱就没有一样是轻松的活，至少在累积资本阶段，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都一样。”
“把车子锁好，我们进去吧！”
赵八两连忙拿起放在车后斗的锁链，缠在车后轮再用锁头给锁上。
等赵飞燕交完一毛钱的停车费，赵八两跟在她身后，走进西营里这个综合市场。
外面很冷，人很少。
可市场里面人声鼎沸。
热闹的场面，把赵八两看花了眼，“这些人全是二道贩子？”
赵飞燕嗯呐一声，解下围巾的同时，嘴里说着：“这个时间点，市场里面除了批发商之外，全是二道贩子。”
“福州这个城市很大，作为沿海省会都市，它的经济虽然不能跟厦门比。但它却有着相当大的地域优势，地盘大，人就多。人多需求就大，需求大市场也就大。”
市场大，竞争相对也更激烈。
想要在各个行业冒头，就要有‘千军唯我过独木桥’的气势。
这是赵八两的感悟，他总算感受到这个行业的竞争力有多大。
这也让他萌生一个想法，先站稳脚跟，和虎妞学习，等把这个行业摸透，再发力扩大地盘。
虎妞说了，供货酒店的数量决定他们的收入。
不敢说拿下这个城市所有酒店的冻品供货权。
但至少也要拿下一个区吧？
可他却不知，赵飞燕的目标是整个城市。
或者说，她想当批发商，成为二道贩子们的上线，甚至最后成为所有批发商的上线。
这是她的初步计划。
不过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跟我来！”怕走散，赵飞燕拉住他右手。
女孩子的手很软很暖，触及他粗糙微凉的大手时，赵八两感觉很深刻，不仅是掌中传来的温软滑嫩，就连他那颗心，也为之加快跳动。
他脸红了。
身体也快速发烫。
赵飞燕察觉这点，嘴角微微扬了下。
这个男孩的敏感处在手心，以前每次只要她轻轻一挠，他就会立马浑身松软。
当然，仅次于她。
对其他女人，他永远是冷的软的。
像是虎豹一样凶猛，给人不敢靠近的暴戾压迫感。
李记冻品店。
这是赵飞燕的上线，四五十平方的店铺内全是人。
门口的小摊位，摆满各种产品的展示品。
小摊后，是一张办公桌，一个胖嘟嘟的阿姨在桌边忙碌着。
她声音很亮，开口就像钟声一样震耳欲聋。
加上喧嚣的环境，那些报单进货的二道贩子，想跟她说话全靠吼。
“胖姐，我要五箱冻猪肚，三箱鸭舌...”
“你先一边抽烟去，或者把采购单放在桌上，回头给你安排。”老板娘胖姐，拿起一包华子，抽了一支出来，直接插进对方嘴里。
消瘦中年男人一脸无奈，只能后退出了人群，靠在门口的墙壁抽烟。
“报完货单的赶紧拿烟走人，半小时后再来取货。”胖姐吼了声。
像是低音炮，声音清楚的传到店里每个人耳里。
赵八两掏了掏耳朵，觉得要是这位姐去他们村里，队部的那口大喇叭估计可以退休了。
“看出什么了吗？”赵飞燕捅了捅他胳膊。
赵八两看了看她：“你指的是哪方面？”
“胖姐的处世之道。”
她这一问，把赵八两问沉默了。
他还真没看出来，只觉得这位姐的嗓门很大。
赵飞燕笑了笑：“你看她语气和态度很不好，可为什么这些人不在意，反而一副习以为常？”
“不是因为熟悉吗？”赵八两反问了句。
“这只是浅层现象，更深的是为人处事...”赵飞燕指了指桌面那包硬华子，“这烟一包25块钱，胖姐每天要消耗两条。”
“烟搭桥，酒铺路。这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胖姐笼络人心的手段，全靠半赊半现金。所以她的生意，比市场内其他冻品批发商好。”
“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二道贩子不在乎她态度的原因。”
因为她能给他们更多的利益。
是人就有占小便宜的心理，无论是香烟，或是赊账...这些全是可图的利益。
赵八两皱眉：“她就不怕他们跑吗？”
“跑？”赵飞燕轻笑，“这种事在所难免，不过胖姐肯赊账的前提是押身份证，并且落实当前住址。”
“你可别觉得，这样做没用。”
“这个小小的西营里市场，水深得很呐！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扎根的人，个个手里多少有点见不得光的势力。”
这倒也对，就像码头那里。
个个全是腰间别刀。
你没组织，就接不到活。
敢抢？别人就敢斩你。
赵八两虽然只在码头混了几天，却看了不下十次帮派龙争虎斗。
乱的很。
所以他不是很赞同赵飞燕，昨晚那一句靠谋略解决麻烦。
他觉得两者互相辅助更为恰当。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就别瞎哔哔。
拳头解决不了，再用阴谋诡计整死对方。
做生意，不仅要靠头脑，还要有胆魄和武力。
拳头硬，或许不是王道。
但它至少可以让自己多一层保障。
所以拳，还是要练的。
以后每天三点半起来，练它半个小时拳。
赵八两暗暗决定。
赵飞燕则是已经把今天要买的货单，递给了老板娘，然后再甜甜喊了声胖姐。
胖姐一看到她，那张肥嘟嘟的脸，立马洋溢起微笑。
“飞燕来啦？先等会，姐立马给你安排。”
“我不急的，胖姐先给外人安排吧！”赵飞燕巧笑嫣然：“我也正好可以趁这功夫，跟您多学几招为人处事的道。”
胖姐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你这张小嘴可真甜，姐就喜欢你的甜蜜蜜。早餐吃了没？姐这里还有包子豆浆油条，吃点？”
“巧了，我也给姐带了几张自己烙的鸡蛋饼，您尝尝？”赵飞燕从军绿色的单边包，拿出一个塑料保温盒，摸了摸温度，笑着说。
“还热的呢，胖姐试一试我手艺？”
“好！”
看着两人亲如姐妹的样子，站在一旁的赵八两细细感受着。
这就是弯腰捧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