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心里不高兴,脸上便有些着相,站着未动。那金三公子从来都是唯大哥马首是瞻,眼看,区区一个六品小官都指使不动,便不悦道:“兀那小小通判,你还站着作甚,我大哥的话你没听到?”
这下子李大人终于压不下火了,喝道:“混账,想我堂堂朝廷命官,岂是尔等草民能呼来喝去的?来人……”
“在。”身后三个衙役应道。李通判刚待发作,看了一旁的江公子,脑子急转了几圈,泄气道:“保护好米小姐。“
“是。”这三人便走到米小姐身旁站定。
金大公子看他那架势以为要对他不利,却没想,李通判终究不敢犯江大人虎威。金三公子朝地上,呸,吐了一口痰。李通判老脸立即发黑,双手不自禁颤抖起来,想是气急败坏。
孟老爷子看在眼里,走过来,一手扶在李通判肩头,“呵呵,江公子,此间已然事了,我们叔侄二人这便走了。”双手抱拳,环视一圈,“给各位带来不便,还望多多海涵。”
这时,人群跑来那名刚刚离去的衙役,他手里拿着一纸文契,远远就喊:“李大人,文契拿来了。”却见江公子朝金大公子使了个眼色,那衙役顿觉手里一空,文契便到了金大公子手中。江公子看了几眼,便喊道:“你们这群叫花子,现在可看好了,此宅原属米家所有。现令尔等即刻离开米宅,若一炷香后还有人滞留,便一律视为入室强盗,缉拿入狱。李大人,这个没问题吧?”
李通判黑着老脸,点了下头。
众小一片哗然。
这时,绮红走上前来,对着江公子施了一礼。江公子万没料到这群乞丐堆里竟能走出这样一个标致的可人。一时,有些发愣。绮红道:“江公子,文契在此,我等也都承认。不过,主人家却并没说要撵我们走,江公子何故要做此恶人呢?你看看,这群孩子缺吃少穿,若在连个歇脚躲雨的去处也没有了,那做为一方父母官的江大人,心里将会是何等难过呀,你说是不是呢?”说着,便朝江公子抛了个媚眼。这江公子平素也没少在风月场所厮混,家里更有三房姨太,但仍被绮红一番作态搞得神魂颠倒。
竟有些结巴,道:“这……这……位女……美……娇娘……是……”
蒙球二跳出来喊:“这是我们的礼部尚书大人。”
江公子瞠目结舌,“礼……部……尚书……”
下面众人见他呆傻模样,顿时哄笑一片。江公子也知失态,赶忙咳嗽几声,道:“既然如此,还是由主人家定吧。”看向孟老爷子,道:“孟老,这是你家的宅子,自是你们说了算,到底是撵与不撵,你拿主意。”
孟老手捋胡须,看向众人,又看向米小姐,说:“这是你米家的故居,还是你米姓的人做主吧。”
那米小姐虽然嘴上凶,但看到这群孩子破衣烂衫,可怜兮兮,早就动了恻隐之心,便道:“反正也荒废了这么多年,不如就……让他们继续住着吧。”
“好耶,”人群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多谢米小姐……”
“小姐姐真漂亮……”
“真是好人哪小姐姐……”
“小姐姐人好又善良,我喜欢你……”
米小姐生平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称赞,害羞地低下头,手撵衣角,内心却是欢喜得紧。
孟老也赞许地看着米小姐,他其实故意让米小姐做主,便是想看看她的心性,道:“这些孩子实在可怜,便住着吧。”
马球儿上前道:“孟老大义,米小姐仁义,晚辈不胜感激,这些银票还望收下,就当作是租金也好。”说着,马球儿递过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上午买家具兑换出来的。
那米小姐连忙摇手,“不用,不用,这钱还是给孩子们买点衣裳什么的吧。”话音未落,却见那金三公子已经到了近前,将马球儿的银票抢过去,顺带从他怀里掏了一把,一共抢去三张千两银票,大笑道:“孟老,人家耍了你们还不自知。”把银票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道:“看到了吧,三千两银票,这七小帮看似穷苦可怜,实则有的是钱,兜里随便就能拿出三千两纹银。”
江公子也回过神来,道:“是这个道理,这么些钱便是在城里买套宅院也够了,何苦赖在这里不走。”
金三道:“那就说明一个问题,这些钱来路必然不正。”
江公子道:“李大人,叫花子堆里突然出现这一大票银子,你这通判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李通判被逼无奈,也只得上前,问马球儿:“这些钱是哪里来的?还不从实说来?”
马球儿看向阿七。阿七便接话道:“回大人,这些银子是一个朋友送我的。”
金大金三江公子一起讪笑,江公子笑道:“谁这么豪气,一下子便送你三千两纹银。”
阿七嘿嘿笑,“这你似乎管不着。”
“混账,一个草民肝胆如此跟江公子说话,来人掌嘴。”身后家丁便待扑来。阿七双手抱胸,傲然看向他们。
却听身后人群传来一个声音,“是我送的,又如何?”
人群闪开一条路,走来二人,一位是秦豹,一位是罗西伯。这俩人洛阳谁不认识,李通判抱拳道:“秦三爷,罗爷。”江公子也常在虎啸楼玩耍自然也认得二人,向二人点头示意。金家兄弟因为家在南阳,却不认得他们。江公子便在金大耳边,悄声介绍,却不想金家兄弟傲慢得很。金大公子故意大声道:“白虎帮,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帮会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秦豹反唇相讥道:“白虎帮自是上不了台面,可南阳金龙会似乎还不如白虎帮,更是难登大雅。”原来,南阳金龙帮是前代的武林盟主金世雄近几年才创建的,前些年,金世雄一直装孙子,便是付天挑战也称病不出,丢尽了老六杰的脸面,早已无人把他与六杰并论,便是年轻的六杰也对其不屑。现今,江湖上只认古白关雁谷付。直到唯一的儿子金善扬死后,金世雄不知怎的再也坐不住了,于三年前,重出江湖组建了金龙会。其自小收养了四个义子,分别为金善勇,金善猛,金善威,金善武。为帮中的四大护法。这大义子便是金善勇,为讨老头欢心,便也学着金善扬,把金刚扇作为武器。
那金三听到秦豹藐视金龙会,立即发作,“你……哼……老狗,让我来掂量掂量,白虎帮有何过人本领。”将手中峨眉刺朝着秦豹便刺去。秦豹冷哼一声,有罗西伯在身边他可一点也担心。果然,待到峨眉刺到胸前三寸便再也动不了半分。金三看去,是那满脸刀疤的枯瘦老者伸着一只老茧遍布的手掌紧紧攥住了峨眉刺。金三暗自运起十成内力便要挣开这只手,却不料,便是拼了全身力气也无法动弹分毫,这才知道老者的厉害。金大看到三弟的窘境,冷哼一声,折扇一抖,一道银光便悄无声息地射向那只铁爪一般的手掌。阿七知道那银针的厉害,出声提醒,“小心暗器。”罗西伯却似未听到一般,一动不动,任那一针扎到手背。却没想到此老早将一双肉掌练成铁饼,银针连表皮都没射破,便弹落地上。金大将折扇收起,鼓掌道:“好一只铁掌,这难道便是大名鼎鼎的铁砂掌吗?”
秦豹笑道:“阁下孤陋寡闻了,殊不知江湖上有名的铁掌功,除了铁砂掌外,还有鹰爪功、金刚指、开碑手、罗汉拳。”
看罗西伯不理睬他,金大怒火中烧,走上前来伸手搭在金三肩头,金三顿觉一股大力涌来,二力汇合,一举便从罗西伯手中脱出峨眉刺。金三便要再上,金大抓住他的胳膊,看着秦豹道:“好说,白虎帮我记住了,咱们走。”
马球儿道:“且慢,将我们的银票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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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看了金三一眼,金三只得将银票交给马球儿。
马球儿哈哈大笑:“不送,欢迎别来。”身后一众小的们也跟着起哄,“不送,不送,以后莫来。”
出了大门,金三抱怨道:“大哥,真是欺人太甚,咱们就这样走了?”
金大冷哼道:“那你想怎样,对面还有两大高手并不弱于你我。何况还有几百个叫花子,而咱们才十几个人。”
金三道:“我这就回南阳,把二哥四弟都喊来,再带上五百帮众,非平了这个七小帮不可。”
金大道:“不可意气用事,七小帮不足为惧,大多是些半大的孩童。可你没看到有白虎帮在后面撑腰吗?”
“白虎帮又怎样,一个二流势力罢了。”
“哼,你懂什么,单单那个刀疤脸,就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白虎帮在洛阳这么多年,从当年的四大帮会,变成现如今的一枝独秀,四帮人杰汇聚一处,势力岂可小觑。”
“刀疤脸算什么,假如义父出手,立时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义父他老人家现在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这么说,他老人家的功法还未大成?”
金大点头道:“不过也快了。前几日,我问他,他说已经九九了,就差一步便九九归一。那时,义父一出,天下在无敌手。”
“难道就连那白古关雁也不是对手?”
“哼哼,白古关雁。义父巅峰时期,也不过仅比他们稍逊一筹而已。后来为练神功,自废二十年功力,而今神功大成之后,这四人也该过时了。”
金家兄弟走了,江公子却并未一起走,而是来到绮红身边与之热切聊着,他的魂儿早被绮红勾走。而绮红也知道这人背景深厚,也刻意拉拢,就这么虚情假意聊在一起。
孟老爷子自打罗西伯现身,便一直盯着他看。忽然,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罗西伯的手说,“这只手难道是故人之手。”
罗西伯叹道:“是我老孟。可叹‘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原来孟老和罗西伯竟然还是发小。
孟老爷子满眼含泪,抱住罗西伯,“你我已有几十年未见了吧。”
罗西伯道:“四十余年了吧。”
二人唏嘘不已。
秦豹道:“既然事情已了,新宅方建,故知重逢,我等何不痛饮三杯?”
绮红道:“三杯怎够?当痛饮三坛。”
“好哇……”众小齐乐。
于是,胖婶带领冉小雪,春丽等人进入新修建的厨房,开始烹菜煮饭。马球儿差人去买来美酒,一众便在七啸庄喝起来。
绮红喊过小九,耳语几句。不一时,小九便将何大人夫妇引进院子。那李通判本就不自在,走也不是,不走也尴尬,这见到同僚何大人,内心便安定下来,也一起坐下,与众同乐。绮红自从与何夫人认识以来,便从此视为知心姐妹,但凡喝酒肯定少不了她。何夫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已把绮红当做了亲姐妹,逢叫必来。这俩美女酒晕子往桌上一坐,一众男士便觉内心躁动,酒到必干。尤其那江公子大放殷勤,喝的好不欢快。
七啸庄里热闹喧天,却唯独少了一人,谁呀?阿七。他此刻在哪儿呢,正在悄悄跟踪着金家兄弟。自打他看到金大之始,便悄悄附耳绮红问,此人是不是当晚在怡红院里的那个折扇人。绮红仔细看去,只见此人面白无须,唇下有颗黑痣,手里还有折扇,便确定无疑。阿七心中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在洛阳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四处查询也没找到,如今却自己个儿送上门来,阿七能不高兴吗?见金家兄弟走了,便偷偷跟踪,直至他们走进城西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阿七看看天色,心想,晚上再说吧,白天不方便行动。正巧看到街边有几个七小帮的帮众,便喊来让他们注意观察看金家兄弟的动向,自己则回到七啸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