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粗人,怎可如此对我姐妹。”只见,冉小雪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彪汉身前。阿七见冉姑娘温柔可人,却不想紧要关头,十分义气,竟敢于阻拦那熊一般的汉子。那千户瞪大了眼,好似不相信会有人敢拦在他的面前。这时,老鸨子二娘也闻讯跑上楼来,几个保镖似的壮汉跟在她身后。这种莺歌燕舞,灯红酒绿的地方,向来少不了有闹事的,看场护院的保镖自然少不了,而且一般都是黑道中人。这帮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几乎都是犯了事从外地来躲难的绿林豪强。老鸨子看到自己的摇钱姑娘被打的满脸是血,破了相,这眼瞅着半月的营生没了,心里这个恼啊就甭提了。若不是眼前的壮汉实在威猛,她早一声令下,身后保镖群起而上,抓出去喂狗了。但老鸨子毕竟江湖经验丰富,还是压下性子,道:“哟,总爷,干嘛发这么大火呀。请问,绮红是哪里招待不周了吗?”
“哼,何止招待不周。老子可是花了一百两纹银来包夜,结果这贱人,先给老子摆一副傲慢嘴脸,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碰。真是气死老子了。”
阿七在一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却见老鸨子一双怒目瞪过来,急忙把头扭到一边。听那壮汉是花一百两银子来包夜,却只收他五十两,还真没骗自己,真是给他打了个折啊。阿七对老鸨子二娘心里颇为有好感。见她瞪来,也不计较,躲开了便是。
听了这大汉一顿诉苦,老鸨子暗自松了口气,生怕遇见难玩的爷,尤其是这位爷还是带兵的千总。虽说,在金陵城五品官员不算什么大官,可带兵的就不一样了,这是实权在握,江湖中人最怕跟这样的官差打交道。二娘转首对绮红说:“总爷说的可是真的,绮红,赶紧给爷赔个不是。”
那绮红果然很傲,不管这么多人在此,竟然扭头不答。
二娘似乎也知道这人的脾性,便对千总道:“总爷,要不换个人来伺候您老?”
“哼,好吧,不过老子花的是四大金钗的钱,你怎么着也得给我换个金钗来。”
“这……”二娘心里犯难了,因为她知道,金钗们都有客人了。另外两个金钗陪的客人,一个是应天府的府丞大人,他可是四品官员。另一个则是金陵绿林道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两人都不能惹。寻思着,便把目光望向阿七。心想,算你倒霉。便对冉小雪说:“小雪呀,你去陪这位总爷,好生伺候着,可别再惹得总爷不快。”
冉小雪大惊失色,忙道,“可是二娘,我已经接了这位公子爷。怎能……”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冉小雪不敢再做声,求助的目光看向阿七。阿七本来刚对二娘有些好感,此刻立时烟消云散。冷哼一声,“二娘,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开门做生意,可要讲个先来后到,有始有终才是。”
二娘本就觉得阿七年少好欺,再加上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所以,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毕竟有些理亏。便道:“公子爷放心,我让绮红稍微拾掇拾掇便去陪公子,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是哪里话,我和小雪姑娘刚刚一番弹琴作赋,正在兴头上,你怎可说换就换。”
二娘有些不耐烦,“你花了这么多银两难不成就是来老娘这里弹琴作赋?有这雅兴何不去那鸿雁来茶楼,几个大子就可以赋上一天,岂不快哉。”看阿七还要说,便道:“再者说了,我也只收了你一半的银子,你就当照顾下二娘的生意又如何,二娘答应你,日后再来,再给你折一半银子,这总可以了吧。”
阿七心想也无所谓,但转头看向冉小雪,只见她可怜兮兮望着自己,再看绮红满面是血。不由道:“不行不行,你为何为了一个打你家姑娘的狗熊,反来委屈别的客人。这说不出道理来,万万不可。”阿七拗性子一上来,混子本性就要抬头,一脸的你能把老子咋地的表情。不料,这一声狗熊把千总惹恼了,走到近前,照着阿七脑袋便是一拳。众人一片惊呼,千总足足高出阿七一头还多,看阿七那小身板子挨上这一拳非散架不可。却听哎哟一声,千总抱着拳头大声呼痛。原来,阿七不躲不避任这一拳打到额头上,却暗运了内力在额头。这一拳打上好似打到铁板,难怪千总抱拳痛呼。
阿七嘻嘻笑,“这位狗熊大叔,要不,你还是回去乖乖睡觉如何?你的这位佳丽,便在下替你消受了。”那千总也知道遇见高人,慌忙退后一步,点头称是。阿七哈哈一乐,左手牵起冉小雪,右手牵起绮红,走进自己房间。留下外面一众面面相觑。
进得房间,冉小雪先是帮绮红把脸面擦洗干净,除了青红淤肿外,还是能看出绮红也是位容貌出众的佳丽。
绮红对阿七施礼,“多谢公子爷,不然今晚有的苦头吃了。”阿七摇手,“做你们这行,什么样的豺狼虎豹恐怕都得伺候着,身不由己呀。”
一说这话,便似遇到知音,两姐妹立时泪眼汪汪。
阿七他们在房间内说话的功夫。楼下老鸨子的房间内,除了老鸨子还有一位身着锦袍,头戴方巾,看起来颇有些儒雅的中年男子,男子半躺在床上。二娘道:“真是走了眼,没想到这芽儿还是个内家高手。”
“听你这一说,年纪轻轻,有这手功夫实属不易,可知他的来历?”
二娘摇头,“不知,今儿个头回见,回头找人去探听探听。”
“会不会是哪家正道宗门出来的,才出江湖历练。”
“有这可能。”
“这样的人,能拉拢最好,实在不能拉拢,也决不能得罪。”锦袍人说话,二娘连连点头,看来锦袍人才是幕后老板。
阿七和二位姑娘在房间里闲聊。
绮红被阿七相救,心情大好,又看阿七俊朗的外表,心下更是欢喜。说:“公子,我来安排酒菜,我们今儿喝个痛快。”也不等阿七点头,便跑出去。一会功夫,桌上已经酒肉齐全。绮红倒上一杯,敬阿七,“公子,奴婢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杯酒进肚。阿七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怕喝酒。所以,办正事前,谷昭都要对他一再嘱托,不可喝酒误事。所以,冉小雪一开始说喝酒,阿七没同意。阿七倒不是贪杯误事,正相反,阿七是杯酒就倒。眼见绮红一杯已干,自己有点后怕起来,便说:“在下不胜酒力,论喝酒万万不是姑娘对手。”
“我都干了,你却才说不胜酒力,你是不是要耍赖呀。”说着身子贴过来,便见香团挤到眼前,下面的家伙不争气,有点跃跃欲试。陡然,想起谷昭那一张臭脸。阿七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伸手将佳丽推开,道:“这样吧,咱们玩骰子,如果你们赢了,我就喝一口。如果我赢了,你们就喝一杯,还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哼,你这个小滑头,一口换一杯,想得美。”
“没办法,在下酒量实在是浅得很,你们若是不愿意便作罢,咱们继续弹琴作赋。”
“好吧,谁叫你小呢就让你。”
阿七自小混迹江湖,赌坊自然是少不了去的地方,自小就会玩骰子,一般人哪是对手。“三二一,小,我赢了,喝酒。”见二女干下一杯,便问第一个问题,“你们告诉我,小金桥郭家的人去哪了。我来此做生意,本是和他家约好的来送货,可是去了总是关着大门,有时还有官差在门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冉小雪道:“这你都不知道,整个金陵恐怕无人不知——他们家被灭门了。”
绮红笑,“你果然是外地来的。”
“唉,这么说,货是送不出去了,看来要烂在手里了。”阿七装模做样叹道:“来,再掷,三四五,大。哈哈,我又赢了。”
“唉,你怎么又赢了。”说罢,二女一饮而尽。阿七看出来了,在风尘场里混久了的人都是海量。便问:“满门被灭?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啊,自古,罪不及妻女,这也太狠了吧。”
“何止是狠哪,据说,连他家狗都给宰了。真是**犬不留。”
冉小雪道:“来,继续,一三二,小。哈哈,我们赢了。”阿七一呆,一不留神,自己竟然输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绮红立即不饶了,“切,耍无赖,你怎么喝这么少,你喂鱼呢吧,嘻嘻。”
阿七道:“在下怕喝多了,对二位做出那禽兽之事。”说着作势欲扑。却不料,冉小雪已经完全放开了,笑着往他怀里钻,去迎合他的姿势。这把阿七弄个满面通红,赶忙收手。
绮红瞧得仔细,指着阿七大叫,“原来是个雏儿。我说二娘怎么大发善心,给你打折呢,原来,她一早就看出来了。哼!”
“啥叫雏。”
“嘿嘿。”绮红摸了阿七一把,把阿七吓得赶忙往后挪。“就是说你还是童子,我们这边的规矩,童子破身,只收半价。姑娘呢,还得包红包给他。嘻嘻,小雪,你包好红包了吗?”
小雪笑道:“我这就包。”
阿七脸色发黑。“哼,想我堂堂洛阳道阿七,混迹江湖十几年,黑白两道通吃,大名谁个不知哪个不晓,人称河洛小七爷的便是,什么东西没见识过?反叫你两个小妖精笑话了。”说罢,一手一个,将两边佳丽搂入怀中。内心是一阵舒服惬意,但闻香风阵阵,直似跌倒在那醉梦温柔乡里。嘴里不由哼哼起,”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可刚刚这一刹那的快意,脑海里便浮现出师父谷昭的老脸,阿七赶忙缩回手。两女哈哈笑,一左一右抱住阿七胳膊道:“七公子,怎的了,是想起什么心事?”
“唉,家有黑脸婆,想起她,在下就浑身哆嗦,啥事也不敢干了。”
“公子这么早便成家了。”
“嗯嗯,全是那娃娃亲作祟。”
“哈哈,公子的夫人长相如何?”
“直赛母夜叉。”
哈哈,二女掩口笑,“公子这么俊朗,怎么可能找个母夜叉,定是说笑了。”
“没有说笑,我是定的娃娃亲,小时候看去还算可人,谁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像母夜叉。”
“哈哈哈,公子你真逗。”
冉小雪正色道:“遇见公子是奴婢的幸事。许久没有这样开心笑过了,咱们不提母夜叉,不说将来,今夜只谈风花雪月如何?”
绮红也道:“人生在世,自当过一天,快活一天,哪管什么狗屁将来,去他的将来。”
二女端起酒杯敬阿七,一口干下。
“那好,不提母夜叉,咱们继续掷骰子。四五六,大,我赢了。罚酒。”见二女喝下。“那我继续提问,你们常年在这风月场合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是谁这么狠心,灭了郭家满门。”
小雪摇头。
绮红却说:“我倒是偶尔一次听到几个客人议论过这事。”
“快快说来听。”
“嗯,不行,我们说好的,输一次便回答一个问题,想知道,等我下次输了再说。”
“那行,继续掷。”阿七心想,玩骰子我是你们祖师爷。却不料,连续几次下来阿七都输。饶是他机灵似鬼,也被二女硬灌下整整一杯酒。阿七暗道不妙,脑袋却已昏昏沉沉。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阿七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自己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阿七猛一看下身,还好裤子完好在身,似乎什么也没做。走到镜子前,却见身上遍布樱桃印。阿七赶忙把衫子套上,一个箭步窜出房间,走的那叫一个仓惶。
狼狈地走出怡红院,阿七先是到街上吃了碗馄饨。琢磨着,该去鸡鸣山寺了。路上却又想起,昨夜绮红还没说正题,懊恼一拍头,早上逃得太急,忘记问了再走,也罢晚上再去便是。可一想起兜里的银子,不由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