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哪能看懂什么啊？
其实就是一个孩子，但是却要被迫地卷入家庭的纷扰中。
明明都是他们大人犯的错，却好像都怨在了我身上……
不知道是美好的记忆实在太少了，还是我天生就对记忆不敏感，有的孩子甚至连幼儿园的事情都记得住，但是我却完全是一片空白。看到小时候外公给我拍的幼儿园演出的照片，扎着两个小辫子，两朵粉色的、老土的头花，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上被画地像个猴屁股，两坨大大的腮红，一抹鲜艳的红唇，皱着八字眉，一脸疑惑的表情，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我只能通过这些“证据”了解幼年时期，自己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外公说，那个时候，我很不老实，不愿意去上幼儿园，当时还是在农村，那个幼儿园在街上，这个街相当于市集，每逢双日会赶场，学校、超市都在街上，赶场的时候，周围村子里的人都会来置办东西，幼儿园距离外公家也很远。那个时候，我就趁老师不在，偷偷地翻过幼儿园的大铁门，“逃”了出去，到一家餐馆，点了一桌子的菜，狼吞虎咽起来，事后把嘴一抹，大声地说道：“张允礼（我外公的名字）来给钱！”
外公在村子里算是读过书的人，年轻的时候，在农机院上班，也是体制内的公务员，后来退休了工资也不少。他是个省吃俭用的人，平时在花钱上面“斤斤计较”，一张纸都要分成两次用。他不乱花钱，都会存起来，所以在当地也是“有钱人”的代表。但是外公在大事上面从不吝啬，比如家里添置大物件，给儿女子孙读书拿钱，家里的人几乎都是他“养”着。但是他性格比较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别人稍微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他就会不高兴，看见别人浪费水、粮食，他就会大声斥责。所以村子里的人对他又尊敬、又害怕，他的名气也一直响到了街上，几乎四街八坊的人都听说他的名号。
后来，看我不愿意在街上的幼儿园读书，他们就把我送到了距离村子不远的幼儿园。这些经历都是我听老人说的，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至少说明，那个时候，我是个开朗活泼、心思单纯，有人疼爱的孩子，才能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幸福快乐的，但是却不记事儿，好像只有痛苦的记忆才能让人忘不了。所以，在新家庭生活的日子里，我应该也有美好的时刻，但是除了和小学的同学、邻居家的孩子玩耍的记忆，其它都是对那个家庭的恐惧和怨恨……
我们一家五口人住在一个80平的房子里，是当时那种筒子楼，每单元有6层，我们住在1层。家里是对称结构，开门就是一个过道，左右各有两个房间。左上是主卧，房间最大，朝向最好，是后爸和妈妈、弟弟在住，电视机在这个房间，电视机前面有个小茶几，平时吃饭都在这里吃。左下是比主卧稍微小一点的房间，后爸的妈妈在住，我一般也跟着弟弟叫奶奶。右上是一个小房间，只有主卧的一半大，靠着窗口放一张小床，我平时就住在这里。右下是厨房，厨房的西南角，也就是一进门的右手边，是一间很小的厕所，只能容纳一个人，厕所还是那种老式的蹲便、抽拉式的排水系统，要是不小心拉，抽水的绳子就会松，上面的水会流不下来，每次都是因为这个，我很害怕被骂。
出了门就是两栋单元楼的间距，大概有8米的长度，被我们称作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排树，平时楼里面的人会在树荫下，放个小板凳纳凉、聊天。树后面还有很多杂草，没有人打理，我们小孩子喜欢在里面“探险”，或者把杂草摘下来过家家。单元楼后面，正对着我们家的主卧，有一个小凉亭，几根红色的大柱子，一张灰色的圆形石桌子，石桌子四周围绕着6张石凳子，经常有人到小凉亭里休息。小凉亭两边围了两个栅栏，栅栏很大，里面种了很多菜和花，这些都是后院的人种的，经常会遭到小孩子的“破坏”，住在楼上的种菜奶奶，就会把头伸出窗外使劲嚷嚷，“干什么呢？别动我的花！”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们，我就“偷”过那里的月季花和向日葵，还记得那个向日葵里面的瓜子还是软的，就被我薅下来了。当时我害怕极了，和同学里应外合，摘了就赶紧跑，没有被老奶奶发现。后来，我们还去给老奶奶浇过花，帮她拎水桶，她还专门写了一封表扬信，让我们带到学校去。
小学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都住的不远，就在附近的单元楼里，有5个女生和我关系最好，我们6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在学校喜欢玩在一起，放了学也会一起回家，我们会到小凉亭一起写作业，谁写好了就抄谁的，一会儿就完成了，然后，我们就会在小凉亭玩游戏。我们会踩在凳子上，围着桌子绕圈圈，慢慢地加快节奏，看谁先掉下去。我们会扮演教官和学生的角色，完成一场操练。但是我每次都说不好“稍息”，说成“扫袭”，她们就会狂笑，我也跟着笑起来。我们会给自己取各种古怪的名字，什么“王杀杀”，每次一叫名字，大家都会发笑。那个瞬间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是天真的孩子没有参杂任何杂质的快乐。
我在那个小团体的“地位”不高，应该算是倒数第二。没办法，谁让我爸的基因太强大，我又瘦、又丑，大家也都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还是有些许的自卑，但好在我性格好，是个社牛，所以虽然知道别人喜欢开我玩笑，我也没有真的生气过，从来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很多事情做的都比较幼稚，其实心眼并不坏。我还记得，班上有一对兄妹，他们家里是卖鱼的，所以身上总有一股鱼腥味，他们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每次路过我的座位，我都能闻到那股味道，不自觉地就会捂住鼻子，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但是我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没经过大脑，下意识地做出了行动。而且家里人也没有教给你什么所谓的礼仪，老师也不会说，所以在我的认知里，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想来，当时的举动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他们。班上还有两个大胖子，一男一女，明明才小学3年级，他们就长得五大三粗，整个人像两根擎天柱，也成为了我们班上的活招牌，当然也是被开玩笑的对象。不过，他们也从来没生气过，至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平时，家里除了奶奶，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我妈要很晚才会回来，后爸经常外出工作，一走就是几个月。从我记忆起，奶奶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每天呆在她的房间里，坐在床上，很少出房门，也很少出家门。她的几个女儿给她请了一个保姆，每天给她做饭。但是保姆阿姨很少和我说话，也不会给我做饭。所以，我一般都是自己做饭，一把挂面加上5毛钱的豆芽就是一顿饭，偶尔我妈会多给点钱，我可以去买鸡蛋灌饼、朝鲜冷面吃。我每天还有1块钱的零花钱，别小看这1块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可是巨款。我可以买好几根辣条，好几颗吃了舌头会变颜色的魔鬼糖，还有麦芽糖、竹筒粽子……尤其是小学门口那家“老萝卜”，一个只有窗口的店铺，本身连名字都没有，不知道是谁开始叫它“老萝卜”的。那家店独一无二，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在其它地方吃过相似的食物，那个味道也是让人回味无穷，现在再也复制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