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大夫还是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人听周秋文的话。
宋溪溪赶着回家,不想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抄起地上的小马扎摁住无能狂怒的周秋文,就让大夫上前给他摸骨。
周秋文上半身动不了,下意识蹬腿挣扎,就听宋溪溪凉凉道:“你要是真残废了,这辈子就只能当一个废物,永远别想爬到高处成为人上人。”
这话戳中了周秋文的心窝子,神情如六月的天变幻莫测,到底安静下来了,只是同孔二娘周秋燕一样如丧考妣。
知仁堂的大夫不愧是广受称赞的接骨圣手,给周秋文仔细摸了一遍腿骨,就收回手对宋溪溪说道:“他的腿恢复的不错,最多半个月便能下地行走。”
话音刚落,周秋文矢口否认:“胡说,你胡说,我的腿明明废了,你个庸医休要骗人!”
大夫不高兴了,看向周秋文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见过盼自己好的,没见过咒自己废的!”
看热闹的人纷纷为大夫说话:“就是,这是咱们府城最好的接骨大夫,时常被外地人请去接骨,你这后生真是没眼力劲儿!”
周秋文压根不知道接骨大夫的声望,听到他们嘲弄的话语,脸色忽青忽白。
孔二娘反应奇快,立马拍着大腿破口大骂:
“我就说阿文休养的好好的,骨头怎么可能没长好,定是上回请的那个庸医想骗钱,把我们一家三口当傻子糊弄!这个造天杀的,老娘饶不了他!”
宋溪溪皮笑肉不笑:“是这样么?这等庸医害人不浅,理应揭发他的恶行警示他人,免得有更多无辜之人上当受骗。”
孔二娘以为她信了,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种人活该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溪溪一听,又掏出一两银子掂了掂,在其他人灼热的目光下悠悠道:“既然你也觉得这大夫该受到惩罚,就把他的身份说出来,我现在就找人把他叫来。”
孔二娘脸色微变:“这、这,他、他是个赤脚大夫,那天路过我家,我、我贪图便宜请他进来给阿文看腿,不、不知道他是打哪儿来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看向周秋文的目光透着几分同情。
亲生儿子都要成残疾了,还舍不得银钱去找不知根底的大夫看病,没把人吃出问题变成残废真是老天保佑。
宋溪溪压根不信孔二娘的话,将手里的一两银子交给请来大夫的年轻人:“劳烦你去趟衙门,就说有人冒充大夫行医害人,坑骗他人财物。”
年轻人眼珠一转,什么都没问,接过银子就往外跑:“姑娘放心,我堂弟就在府衙当差,保证把他们叫过来,帮这孤儿寡母找到那个坑钱害人的骗子。”
宋溪溪没想到这人如此会来事,在周家娘仨齐齐惊恐的眼神中继续做戏:“有劳了。”
年轻人刚要出门,孔二娘一个飞扑抓住他的袖子:“不、不行,不能报官,被骗走的银子我们不要了,不能报官……”
要是让官府查出他们捏造事实,虚假报官,打一顿板子就罢了,怕是会影响阿文的声誉,妨碍大好的前程。
“不行,这骗子行径恶劣,不报官抓他定会害更多的人。”
宋溪溪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孔二娘的恳求,催促年轻人:“你快去,兴许这骗子还在城里。”
年轻人猛地挣脱孔二娘的拖拽,拔腿往外跑。
孔二娘彻底撑不住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道:“没有骗子,没有骗子,是我编的,都是我编的……”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一静。
宋溪溪隐去嘴角的冷笑,脸色阴沉无比:“编的?你编出这种谎话,目的是想坑年年是不是?”
孔二娘不敢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我、我喜欢年年,想、想让年年给我做儿媳妇,可、可是年年对阿文无意,我、我就想出这个歪点子……”
说到这里,她猛地跪下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样算计年年,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家里没钱了,阿文的书还要念,他们只能借阿文的腿伤,逼宋年年进门服侍。
时日久了,她和阿文之间牵扯不清,他们再对外说宋年年死赖着阿文不放,坏了宋年年的名声,让她只能成为阿文的未婚妻
到那时,宋家和绣坊都要全力供阿文念书,他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必这么辛苦了。
一切都算计的好好的,他们特意趁着青音不在,才去绣坊拿捏宋年年,没想到千算万算没准面前这个煞星,一场算计全让她毁了。
听完孔二娘的哀求,在场的人哪有不明白的?
一时间,他们全是被欺骗的愤怒:“他娘的,原以为那大夫是骗子,没想到你才是骗人的那个!”
孔二娘掩面而泣,周秋文和周秋燕皆是跟其他人一起指责她,装成一副同样被骗的愤恨模样。
宋溪溪心里嗤笑,对年轻人使了个眼色:“报官吧。”
孔二娘大惊失色:“我、我都说了没有骗子大夫,你为什么还要报官!”
宋溪溪拍了拍宋年年的脑瓜子,施舍了孔二娘一个眼神:“自然是为了抓你这个真正的骗子啊!”
得知报官的是宋溪溪,常捕快亲自带人来到周家,抓走了一力承担所有的孔二娘。
不过她的算计没有得逞,又不会谋害人命,律法上也没有明确规定,最后打了一顿板子关了三天就被放出来了。
自此之后,孔二娘名声大毁,连带着“无辜”的周秋文也遭遇了异样的眼光。
他惯会做人,装出一副被蒙骗的样子,顺便痛心孔二娘走的歪路,很快得到了四邻的谅解和同情。
这些都是后话,在孔二娘被常捕快他们带走后,宋溪溪和宋年年回到了平安绣坊。
“小妹,谢谢你,今日要不是你,我就真被周家算计了……”宋年年说着说着,眼圈又开始红了。
“一家姐妹,说什么谢。”宋溪溪拍了拍她的脑瓜,嘱咐道:“等你师父回来,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如实相告,以后且不可与周家往来。”
宋年年抹了一把眼泪,重重道:“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