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溪很久没有如此愤怒了,透过屋主家的灯光,她看出地上的女子比芽儿大不了多少。
再一听朱哥三人不三不四的辱骂,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想起几个月前芽儿险遭不测的一幕。
愤怒之下,她抄起门后的竹条子,上前阻止对女子施虐的三个渣滓。
仇捕头的话,让宋溪溪恢复了理智,重重甩了三人一下,才扔下被鲜血染红的竹条,俯身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却发现她轻的可怕,还没有二百五重。
看着女子红肿得辨不清模样的脸,宋溪溪尚未平息的怒意再次高涨,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三个畜生。
正准备善后的仇捕头瞬间头大,急忙推了她一把:“这姑娘伤的不轻,你快带她回去,让村长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宋溪溪的理智还在,清楚弄死这三个渣滓也麻烦:“剩下的事有劳仇叔了。”
仇捕头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宋溪溪刚走到门口,呼啦啦一大帮人涌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这些人都是朱哥三人的同伴,借宿在其他农户家里。
刚才他们对朱哥三人的恶劣行径睁只眼闭只眼,这会儿见三人吃亏了,就冒出来想为他们主持公道。
只是没等这伙人开口,守在门口的几个捕头摸向腰间的大刀,冷冷地盯着他们:“官府办案,谁敢阻拦!”
同伴再重要,也不如自己的小命儿重要。看到捕快们的架势,这伙人哪里还有心思出头,连忙让开去路退到一旁:“不敢不敢,我等只是看看,看看……”
宋溪溪对几个捕快点了点头,抱着女子快步来到了村长家,放在了村长媳妇给她安排的房间的大床上。
见她抱着一个比自己还大,且浑身是伤的女子回来,村长根本不敢多问,连忙打发儿子请大夫。
这个村子是有大夫的,没过多久就请来了。
看到女子的惨状,老大夫连连摇头,坐在床边给女子把脉,好一会儿才收回手:“这姑娘的伤势不算重,休养月余就能痊愈,只是身子亏损的厉害,恐于寿数有碍。”
宋溪溪在抱起女子的那一刻,就猜到女子营养不良。
听完大夫的话,她对罪魁祸首更是厌恶到了极点,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多谢大夫提醒,还请你给她开一副疗伤的药。”
见宋溪溪肯花钱买药,老大夫神情松快了几分,道家里有现成的药材,他回去调配一下就能拿来煎好喂床上的女子服下。
村长很会来事,立马打发儿子去大夫家取药,让儿媳妇清洗罐子准备煎药。
宋溪溪谢过村长一家,刚要出去看一看仇捕快是如何处置三个渣滓的,就见仇捕快他们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卖身契。
“想着你救下了这姑娘,应该不会再让她回去,就把她的卖身契要来了。”
仇捕快站在门口将卖身契递给宋溪溪,看了眼大床的方向低声道:“这姑娘是被家人卖掉的,把她送回家人身边也不妥,你准备如何安置?”
宋溪溪心里早有成算:“大人开设了十几家抚孤院,里面的老人幼儿需要照料。”
仇捕头觉得这主意不错,至少让这姑娘有个安身之处:“我会多给村长家一些银子,让他们好生照料。等差事办完了,咱们再带她回城安顿。”
宋溪溪也是这么想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位失踪的钦差。
两人说了会儿话,仇捕头就回房休息了。
宋溪溪看了眼困顿的狗子们,正要请村长媳妇弄张被子打地铺,前脚刚要迈出去,袖子被拉住了,床上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你、你姓宋是不是?”
宋溪溪惊疑不定,透过黯淡的灯光,盯着不知何时苏醒的女子的脸:“你是谁?”
口音竟然与宋家岙一模一样。
女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抓住她的手:“你叫宋溪溪,你爹是宋财,你娘是牛花儿对不对?”
能叫出爹娘的名字,是熟人无疑了。
宋溪溪深吸一口气,反握住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没有否认,女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张梅花,我姑姑是你大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梅花表姐啊!”
张梅花?
宋溪溪瞳孔一缩,完全没想到她是张家的姑娘,是大娘的娘家侄女!
看着面前这张肿胀不堪、伤痕累累的脸,她无法把它与记忆中那个明媚张扬的姑娘联系起来。
想到张梅花的遭遇,宋溪溪心里堵得慌,轻轻揽住惶惶不安的人:“梅花表姐,我记得你,以前你经常来家里玩,会给我讲故事,编蛐蛐……”
这是原身的记忆,她总是羡慕梅花表姐的活力,希望自己有一副康健的身子,像梅花表姐一样无拘无束的奔跑,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可是如今,记忆中那个鲜活的姑娘,不到四年时间,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是你,真的是你,我没有认错,你真是溪溪表妹,啊——”确定了宋溪溪的身份,被打得遍体鳞伤昏迷不醒,都没有掉一滴泪的张梅花突然嚎啕大哭。
宋溪溪抱着她任由她发泄,对闻声围在房门口的仇捕头他们摇了摇头。
仇捕头没有打扰,轻轻关上房门,将赶来的村长一家也打发走了,只留下二百五三个守在门口。
不知哭了多久,张梅花渐渐止住了哭泣,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溪溪:“真好,还能看到你真好……”
宋溪溪轻声道:“大娘大伯他们也很好,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张梅花一听,眼眶又是一红:“爹娘不见了,爷爷奶奶没了,小妹小弟也被我弄丢了,我怎么有脸见姑姑,怎么跟姑姑交代啊……”
看着濒临崩溃的姑娘,宋溪溪根本不敢细问,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抚她的情绪:“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的错,大娘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她不会怪你的……”
逃荒的路上,危险遍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三年前张梅花才十二岁,面对成年人都无力抵抗的绝境,她一个半大的姑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