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岙的落脚处,宋家人都在躲凉没有出去找吃的。
宋财时不时朝着外面看一眼,见宋宝田等人还没有回来,不禁焦虑地问正在啃烤饼的女儿:“乖宝,你说铁牛会上当吗?”
宋溪溪撕下一块烤饼喂妞妞,慢悠悠道:“一只蚊子飞过都要榨出二两油的人,你觉得在他眼前摆上一块肥肉,他会轻易放过吗?”
宋财脸色一松:“说的也是,你教给爹的法子,不就是冲着他的贪婪去的么。”
宋溪溪纠正道:“是老祖宗教的。”
宋财哈哈大笑,伸出大掌揉搓她的小脑瓜:“是是是,是老祖宗教的,乖宝只是替老祖宗传话而已。
”
宋溪溪甩头摆脱他的大掌,狐疑地看着他:难道宋三儿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知道这主意是她想出来的?
她才七岁,不想表现出与年纪不符的心机,才借着老祖宗的由头,出了个既能让被骗的人拿回银钱,又能把铁牛和钱村长坑进坑底的法子。
这时,周桃花宋宝田等人兴冲冲地过来了,一看他们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计划成功了!
“老三,这次真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们哪能顺利把钱要回来,哈哈!”宋宝田大力的拍着宋财的肩膀,话语里充满了感激。
自家乖宝想低调,宋财也不好说是她出的主意,便认了下来:“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众人高兴了一会儿,周桃花问道:“接下来真要把花钱进城的事透露出去,让灾民们都去找铁牛?这不是白白给铁牛送钱么?”
牛花儿呸了一声,讽刺道:“这里两千个灾民,除了咱们知道他铁牛是谁,外头是会听信他的鬼话?
”
周桃花了然:“也是,一开始咱们相信他,不就是想着有一块儿逃荒的情分,他瞧着也忠厚老实,不大可能骗人么?”
说到这里,她羞愧道:“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该听你们的话,不然也不会上了铁牛的当,差点被他骗空家当。”
牛花儿摆了摆手:“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说了会儿话,周桃花等人就准备去散播“铁牛在官府有关系,花二百文钱就能买到安置名额”的消息。
宋溪溪突然开口道:“我和年年玩猜石头的游戏,也要伪装一下才能蒙过她。一下子有那么多不认识的人找铁牛打听花钱买名额的事,铁牛也会怀疑吧?
”
周桃花等人呆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么做确实大意了。
毕竟离明日官府公布第二批安置名单还有整整一天时间,万一不慎惊动了铁牛和钱村长,让他们起了疑心,肯定会提前往城里跑。
到时候抓不到人,便是花钱买名额的事捅到官府,只要官府不承认名单是内定的,谁也没有办法,更别提让铁牛和钱村长得到惩罚了。
“做戏要做全,一会儿我找铁牛打听花钱买名额的事,暂时拖住铁牛。到了傍晚,你们再把这件事悄悄传开,顺便盯紧铁牛和钱村长,别让他们跑了。”
宋财又给周桃花他们出了个主意,将种种细节一一说清楚。
周桃花等人感激不已,一个个听得格外认真。
一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做着发财梦的铁牛先后见了宋家人、铁牛的两个儿子和数个宋家岙的村民,对他们所说的“晚点再来交钱”的说辞信以为真。
又正是被这些人绊住了手脚,以至于他没空亲自送家人进城安置,只能把出入牌交给媳妇儿,让她照顾好老人孩子。
殊不知他们刚进城,就被同样拿着出入牌,顺利混进城里的宋家岙的村民控制住了。
这出入牌,自然是宋家人“想办法”弄来的。
控制住铁牛的家人,也是为了牵制住铁牛。
他和钱村长狗咬狗的重头戏,险些上当受骗的人怎么可能放过!
到了傍晚,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流言在灾民之间悄悄传开了:
原来安置名额可以花钱买,一个人头一百文,第一批公布出来的安置名单,正是这么来的!
起初大部分灾民不相信,后来得知这二百个人里,绝大部分是同一个村里的,灾民们不得不信,一个个出离愤怒: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明明每个人都有机会,凭什么让他们全占了去!”
“走,我们找铁牛和那个钱村长去,他们不是和官府关系好吗?既然这样,趁第二批安置名单还没有出来,让他们把咱们的名字添上去呗!”
“好主意,走走走,快走!”
“……”
类似的对话在每个灾民小团体中上演,最后大家的想法出奇一致,都是找铁牛和钱村长“帮忙”,要求二人把小团体的名字全部添到第二批安置名单里。
于是,数不清的小团体在铁牛钱村长所在的落脚处相遇了。
事先毫无预兆,铁牛和钱村长根本来不及逃跑,被数不清的灾民堵在落脚处,彻底断绝了逃走的希望。
哪怕他们有族人帮忙,可是在成百上千个愤怒的灾民面前,他们根本帮不上忙,甚至自身带有“原罪”,被一并迁怒了。
眼睁睁地看着铁牛和钱村长被灾民们逼的抱头鼠窜,又逃无可逃,站在人群外围的宋家岙的村民们冷眼相看,没有一丝同情。
倒是老村长有些担心:“闹大了官府会不会追究他们的罪责?”
宋五福安慰道:“这些灾民只想求个公道,又没有做不该做的事。即便言行上有些冲突,官府忙着安抚灾民,哪有工夫管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
一旁的宋财笑眯眯,抬手揉了揉宋溪溪的小脑瓜:事情闹大的后果乖宝早就想过了,这才极尽所能的撺动了所有的灾民,毕竟法不责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