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会有误解，认为出卖身体就能快速地获取金钱，但现实情况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靠这一行就能发家致富的。
更何况，吴楠楠光是“借”给陈斌的钱就已经达到上百万，还有她洗钱的涉案金额，足足上亿，卖金身都不可能在二十年里达到这样恐怖的金额。
宁湘琦看着吴楠楠越发意味深长的讥笑。
一时间她都不确定刚刚失声痛哭和在山上差点自杀的吴楠楠，和眼前的吴楠楠，竟然是同一个人。
“看来，宁警官是不相信。”
吴楠楠像是脱力般靠回椅背，语气里颇有些遗憾地说：“不然，宁警官认为，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是怎么独自一人活了二十年的呢？”
宁湘琦捏紧笔身，说：“你所说的生存方式，并不足以支撑起涉案金额，我也很想相信你，即使是卖身，至少吴楠楠是活着回家了。”
“我说过，吴楠楠早就死了！”
吴楠楠再次否认自己的身份，同时侧过头不再去看宁湘琦。
问话一时陷入僵持，吴楠楠身上的疑团虽多，但她的不配合却出乎部分警员的意料，只有邵清辉坐在观察室内，一直保持着沉默。
片刻后，他对着传声麦说：“跟她谈二十年前的大巴山绑架案。”
宁湘琦戴着耳机，她面无波澜地听完邵清辉的话，随后自然地说：“好吧，既然你认为现在的你不是吴楠楠，那么二十年前的你呢？”
宁湘琦眼睛始终凝视着她，继续说：“二十年前大巴山绑架案，吴楠楠和那六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吴楠楠不再抗拒，主动地转过头看向宁湘琦，“他们就是去玩，那天吴楠楠穿了条新买的裙子，就是想去山上摘好看的花做花环。”
二十年前。
吴楠楠刚过十岁的生日，她的母亲答应她，会在生日那天给她买一条好看的碎花裙。
可是家里务农的收入本来就很不稳定，所以这条裙子拖到了入秋才送到吴楠楠的手里。
吴楠楠从小就懂事乖巧，她并没有因为一点点时间的延误就生气。
反而她很开心地在秋天穿上略显单薄的碎花裙子，还邀请了最好的玩伴一起去山上摘花做花环。
因为每个看见她的人都说，她穿上这条裙子，简直就像个花仙子。
上山的路上，她们还遇见了另外四个小伙伴，其中一个男孩把外套借给了她。
吴楠楠在说到外套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如今披着的一件警服，自嘲道：“是一件灰黑色的外套，庄户人家都怕孩子弄脏衣服。”
宁湘琦继续问：“后来呢？你们在山上看见了什么？”
吴楠楠有些惊讶，又很快明白过来，“你们都猜到了。”
大巴山附近一片都是当地孩子的游乐场，他们经常上山采花捉虫，有的时候也会跟着大人一起去采野菜，偶尔能在城里卖出去，也算是能贴补家用。
吴楠楠是最大的孩子，她一直都紧紧地盯着他们，并且不允许他们往更深的山里走。
可是那天，因为入秋，很多花都开败了，要么就是一片枯黄，根本找不到鲜花来做花环。
“楠楠姐，我们往里面走一点吧，我知道那边有好看的花！”
小时候的吴楠楠板着脸，像大人一样地拒绝说：“不可以，妈妈和老师都说过，我们不能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私自进山！”
“可是，这边都不好玩呀！也做不了花环。”
说话的是个女孩子，她今天是背着父母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发现肯定是一顿揍，如果就这样回去，她是真的会很伤心。
旁边的男孩子，性格跟顽劣，也开朗，立即就附声说：“是啊，你不就是来做花环的，走吧，就一点点路，我认识经常去的。”
说完，几个孩子跃跃欲试，八九岁的年纪最是好奇心重的时候，一听有人带路就连忙要跟着。
吴楠楠应对这种情况，一般会直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谁谁谁要偷偷进山里玩啦！
这样一喊就会惊动附近的村民，很快就会有大人提着拖鞋就过来追打。
屡试不爽。
可今天，她犹豫了。
吴楠楠低头摸着身上的裙子，喃喃自语地说：“那条裙子真的太好看了。”
山上的环境远比几个孩子想象地复杂许多，他们之中顶多跟着父母往里面走过一段，但更多是游玩来了，哪里会有记得路的时候。
尤其是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道路，而是长得杂乱且分散的三两朵小花。
一朵长在山坡的石块边缘，一朵长在三棵树外的树干下，还有一朵又长在更加幽深的树林之间。
荒无人烟的野山，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就困住了七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怎么办，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刚开始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一下就慌了神。
山上又总比开阔的地面黑得更快，只是片刻那些还能勉强用于视物的光线，就被广茂的树林格挡在另一片天空。
吴楠楠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压着不断加快的心跳，去安抚小伙伴。
“别怕，老师说过走散了就要互相拉着手，我们拉着手一起走就不会走丢，站在原地不要动，爸爸妈妈就会找到我们了。”
七个小孩手拉手，就站在原地等。
周围的环境从灰色逐渐变成昏暗，再到幽深。
山林在此刻不再是孩子们的游乐园，它变成了能吞噬一切的怪物，孩子们就算是互相挨着，逐渐也都开始看不清对方的脸。
实在是太黑了。
吴楠楠很紧张，控制不住地做深呼吸，身体的本能让她不得不缩起身体，急促地开始呼吸，期待能缓解一点情绪。
其他的孩子也不知道哪个先开始哭的，总之是有了第一个，后面就大家就都一起哭起来。
吴楠楠也忍不住地哭。
“我害怕，好像，我听见，有声音，是，狼来叼我们了吗？”
“我，我也，好像听见了。”
吴楠楠感觉自己好像也听见了，惊恐之下，他们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我们去那边吧，躲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