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墙之上的人显然是不太相信韩小五所言,于是大声问道。
“你有何凭证你便是那韩小五?”
随后韩小五将身怀的燕云派腰牌一举丢上了城墙。
那守城官接住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是他,他没死。”
他认得这腰牌,白越便有一块一样的,所以他确信城下这位便是韩小五无疑了。
随后城门大开,走来一队身披黑甲手持重剑的人马列阵迎接这位曾经一人死战宇文大军的英雄。
只是时势造英雄,英雄终垂暮,最后泯然众人矣。
韩小五并不去理会这些只是问了白越的尸首何在,可有下葬?
王锦衣紧紧跟在韩小五身旁,不说也不问,只是眼前分列两侧左手持盾右手持剑的士兵让他觉得像一尊石像。
他想过成为一名威名赫赫的将军,但成为将军的前提是得做一个士兵,像眼前两侧一般的士兵,但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但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在一名将领的带头下,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随后又左拐右拐经过了几条巷子,最后在一座府邸停了下来。
这是曾经的白府,人总是要叶落归根的,就算是白越这种超凡脱俗的家伙也总归是要还俗的。
虽然棺木已经合上,而韩小五再也看不见那张冷冰冰的脸,但只是站在他面前,离着那一步的距离便足够和他说说心里话了。
周围的士兵也是很快撤了出去,顿时便只剩下他与那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的白越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手足无措一句话也不肯说的王锦衣在一旁傻傻待着。
韩小五缓缓伸出手搭在棺木上,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说道。
“喂,白越,我韩小五来看你了。”
只是这偌大的天地却安静的出奇,连一声回响也没有。
只有王锦衣那小子握着他那把破剑在门槛上坐着。
韩小五接着说。
“当日听说你在沧州城便想着来看望你一眼,顺便唠上几句的。只是没想到我却来晚了,那日在洛水镇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毕竟你白越可是一入燕云派便被收为首席弟子的人,可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我说你和赵乐天啊,真不够义气,一前一后背着我偷偷去那边享福去了,丢下我一个人给你们收尸,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今日在此我必须狠狠骂上你们几句才肯罢休,只是……只是话到嘴边我才发现我内心想的竟全是我们往日在一起的日子,一起睡在船舱里,一起闯过神机阵,一起望月。可是这样的日子一转眼便过去了,并且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这都是你们的错。话说老白,本来这次我是想来找你一决高下的,结果你竟然死在了那什么南越狗屁战神手上,虽然说他胜之不武。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堂堂正正打一次的,若是我打赢了我会和他说你白越是我大哥。你没有输给他,你输的是三十万大军。这次还有个不好的消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燕云派没了,我赶到的时候便已经没了,但我已经替燕云派所有弟子报仇雪恨了,今后虽然燕云派没了,但我韩小五还在,那燕云派便就还在。既然如此你和赵乐天就好好待在那边,不用再想此事了,有空的话偶尔给我托个梦便行了,你知道我是闲不下来的人的,就想有个人能说说话。今日我也就不说这么多了,我怕一次说完以后便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而你们也休想这么容易摆脱我。”
韩小五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仿佛看见有人在向他招手,而他伸出掌心,抓住的却只有月光。
月光是没有温度的,抓住了又如何,只不过徒添悲伤罢了。
韩小五又徘徊了许久,才肯安静下来。
他收起来刚才那副悲凉的样子,毅然走向王锦衣。
“小子,怎么来到这沧州城便成哑巴了。”
王锦衣依旧低头不去看韩小五。
“我在想一件事,要是今日想不明白我便也睡不着了。”
韩小五眼睛打转,倒是好奇这小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哦,你不是决意从军了吗,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王锦衣这次转过头来,严肃的看着韩小五。
“我先前是想着从军的,但今日看到这座森严的城池,以及身披重甲的士兵,我又觉得我好像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我并不是不愿为国家流血,只是我不想因此而限制了自由,相反方才听了你的那番话,我觉得成为一名剑士,亦能拯救无数生命于水火,所以我这才动摇了本心。”
韩小五不知怎么去反驳或者说怎么去劝导他,毕竟他连自己的未来都迷茫。
他拍了拍王锦衣肩膀道。
“每个人有属于自己的路,追随本心就好。”
王锦衣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一夜韩小五去见过了令狐楚,那是一个让他捉摸不透的人。
韩小五从令狐楚的举止之间看来觉得他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将,但从过他的眼眸中却又看不出一丝光亮,仿佛那是一座深渊,让人注视久了便会陷阱去。
但不管如何韩小五还是和他说明了来意,他想与那什么狗屁南越战神慕容晓一决高下,这也是他唯一能竭尽全力的事情了。
他不会带兵打仗,但若论打架如今的他倒是很在行,更何况他可不会让那冷面白越看了笑话去。
令狐楚对于这位流觞英雄罕见的没有阻止亦或是劝说,并且他表示愿意帮他向慕容晓下一封战书。
这一切水到渠成的太让人奇怪了,但韩小五是必须去做这件事的,否则他便无法安心活着哪怕一刻。
在韩小五从堂内离开以后,令狐楚的手掌不断摩擦着桌角,他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这将会是他令狐楚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而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放过的。
韩小五沿着长长的街道缓缓而行,好似一位行走在月光下的剑客。
只是他与剑客不同,终究多了些许牵挂。
他路过城门时,看见一座极其奢华的马车被拦在了门口。
那车夫说他们是避难而归的沧州人。
只是守城官却不以为然,他满脸凶煞的看着那车夫。
“你说你是沧州人,那便报出你家在何处,姓甚名谁,在城中可有亲人,又是否有入城碟书?”
那车夫被这一问,瞬间哑口无言。
只是马车内当即传来一女人的细柔声音。
“我等在城内已无亲人,只是我家妹妹这会正病重,还望官爷能通融通融,让我妹妹进城寻了医去。”
语罢,那女子又从帘子里递出一袋银子作为报酬。
只是那守城官却丝毫不受贿赂,当即拔出了刀让了围了马车。
“大胆,竟然敢行如此行径。”
那守城官当即便要揭开轿子,将那女人揪出。
只是先前那车夫却从车底抽出了一把剑随后抵在了他脖子上。
一时剑拔弩张,无数人拔出了腰间刀。
那车夫横眉冷对一众士兵,随后气势汹汹的说道。
“马车上的是当朝的汐颜公主,你们是想造反吗?”
众人一听此纷纷忐忑不安,当朝公主,怎么会呢?
那被剑扼住咽喉的守城官却并不相信。
“方才你说自己是沧州人,这会又说是当朝公主,我看你八成是晋元的奸细想要打探我军内部消息。众将士们,不用管我死活,快拿下这奸细。”
眼看场面一度不可收拾,那轿子却掀开了帘子。
一张小巧玲珑的脸露了出来,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块只有皇家才能用的太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是一个汐字。
“这玉佩总算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那守城官这才示弱,“既然如此,那便能证明公主的身份了,只是还望公主原谅我刚才的鲁莽,末将也是怕有晋元的奸细混了进来……”
“好了,不怪你。”
汐颜对于这一段请罪的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立即打断。
韩小五在看见无事后,便转过身继续向西而去。
只是汐颜却注意到了他的背影,在这守卫森严的沧州城竟然能看见一背剑剑士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城内,瞬间对这个人的身份很是好奇。
那守城官又行礼问道。
“公主是否需要末将为你安排一住处?”
汐颜的注意力却完全在韩小五身上,当即拒绝说。
“不了,我自有安排。”
随后便示意车夫赶紧入城。
等到马车入了城,汐颜很快喊住了缓缓而行的韩小五。
“喂,前面那位剑客,给我站住。”
韩小五听出是那女子的声音,转过头去,与汐颜两眼相对。
那汐颜正趴在马车窗口上,双手托着脸,而一双睫毛微卷起。
“姑娘是喊我吗?”
韩小五明知故问道。
“对,请问你是否认得一位叫韩小五的剑客?”
韩小五很是惊讶,这小小姑娘竟然是来找他的,但他们压根就没见过,于是韩小五试探道。
“算是认识,不知姑娘找他有何事?”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告诉我他住何处就是了。”
见韩小五没回,她有给车夫使了一个眼色。
那车夫里面拿出一袋银子,而汐颜则淡然说道。
“告诉我,这些便都是你的了。”
韩小五看这小妮子出手如此阔绰,心里便想着先宰她一番,也算劫富济贫了。
于是随便给他指了一个住处,随后接下银子乐呵呵的走着。
韩小五给汐颜指的住处其实是王锦衣的住所,他想这关键时刻牺牲一下这小子也不是不行的,况且他很是乐意看这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