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裴慕星被巨大的声音吵醒,叮叮叮的巨响中还伴随着山崩地裂的震动感。
周围一片漆黑,空气稀薄,裴慕星慌忙地四处张望,局促间,某个方向传来一阵清甜的味道。
裴慕星往味道来源靠近,不知为何,她双脚无力,费了不少劲才来到光源处。
“卧槽!”
裴慕星瞪大双眼,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巨人?!随着巨人的呼吸,清甜的味道时浓时淡。
“卧槽!”
她惊呼一声,耳边同时传来嗡嗡的声音。
“什么鬼!”
嗡嗡声又响起,她伸手想扶额,细长的手臂竟碰到了另一边的肩膀。她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黑黑的一条胳膊,上面还有令人发指的黑刺。
当裴慕星怀疑自己变成蟑螂时,嗡嗡的声音瞬间让她恍然大悟。
“我他妈变成蚊子了!”
偌大的房间全是陌生的家具,人见人厌的蚊子身体随时有被拍死的风险。她要保持这种形态至少四天,也就是说,四天里她不仅要学会飞行,还要吸食人血!
裴慕星绝望地摇了摇蚊子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到枕头上,嘴里碎碎念着,也不知是蚊子话痨的本能还是她太过打击。
“啪!”
巨人皱着眉头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裴慕星被吓得夹着吸血管磕磕绊绊飞到床头柜上,幸好以前变过鸟类,不然还真不知咋飞。
倚靠在水杯,裴慕星陷入沉思,她是为何落到如此下场?场面拉回昨天晚上。
裴慕星一如既往地参加苦逼打工的人黑色星期五聚餐。这次是为了庆祝某位关系户替名拿奖,而被替的倒霉蛋就是拍马屁说着恭喜的裴慕星。
散场后,裴慕星跟着大伙儿一起去了夜店,去趟厕所的功夫,她走错了房间,迷迷糊糊中,她在包厢里坐着小息了一会儿。
睡着睡着就过了十一点,她变成了一只蚊子。原本盖着她的衣服被人拿起来,她顺着风掉进了那人的口袋。
“草!”
蚊子形态的裴慕星狠狠捶了一下柜子,这三十多厘米的桌面,对她来说有一公里远,先不说不知道这是哪个破地方,就算知道,想飞回家半路就累死了。
忧愁间,墙壁传来哒哒的声音。裴慕星回头一看,一只大象般的壁虎正虎视眈眈盯着她。
裴慕星欲哭无泪,动了动翅膀,那壁虎猛地嗖嗖爬过来,这场面堪比恐怖片里的丧尸暴走。
“救命啊!杀蚊子啦!”
裴慕星用尽全力扇动翅膀,壁虎舌头一伸,差一毫米就黏上她了。
经历了这虎口偷生,裴慕星在半空中寻找安全的暂居地,靠近墙壁的地方不能选,常年不打扫的地方也不考虑……
经过精打细算,裴慕星飞到洗手间门口探探地情。飞到门口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响起。
“西城那边有长舌怪,东城那边有八脚怪,今天我们在北城待着。”
“可翠花说她昨天在北城也看见长舌怪了。”
裴慕星朝交谈声的来源看去,停在门把手上的两只蚊子不约而同看向她。
“有敌人!”
体型大的蚊子冲向裴慕星,两只手抓着她的头不放。
“大哥大哥,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骗人!你口音都不一样!”
就在裴慕星在心里草拟遗书时,一只大手挥了过来,把她和另一只蚊子拍飞。
裴慕星随着气压飞出洗手间,在床上躺着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
他抓了抓头发,进去后把门带上了。
裴慕星惊魂未定,连忙飞到床上压压惊。床尾上摆着男人等会儿要穿的正装,正装旁边有个小盒子,里边放的是男人的名片。
路时安,生命科学研究院。
“……遇上天敌了。”
18岁生日的第一个晚上,也是裴慕星第一次变身的纪念日。那天她变成了一只臭鼬,裴妈做好早餐迟迟不见她出来,打开她的房门后,被里边惊喜过度的裴慕星产生的气体给臭晕过去。
那天晚上,裴妈仔仔细细地跟裴慕星讲述了家族怪病,这病传女不传男,只有遇上命中注定的伴侣,并跟他相爱,此病才能治愈。
开头的几个月里还算能接受,直到一次醒来变成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小熊猫,并且在动物园里度过了三天,她才意识到要是被搞科研的发现了,自己这辈子就没机会找意中人治病了。
思索间,路时安从洗手间出来,他慵懒地伸个懒腰,把身上的睡衣扒了下来。
裴慕星边看他边往窗口飞,不得不说,这男人身材真不错。要不是看过他名片,可能就误认为他是哪位娱乐圈糊咖了。
穿好衣服,路时安站在镜子前打领带,裴慕星停在窗帘上看他。
忽然间,路时安扭头看向窗帘布,他半眯双眼,拿起手边的报纸拍在了裴慕星上方的蜘蛛上。
裴慕星慌忙飞走,路时安随手把报纸丢进垃圾桶,他扬起手在半空挥了挥,抱怨道“:都入秋了还那么多蚊子。”
路时安把房子里的灯都关上后才出门,趁着白天有亮光,裴慕星在房子里四处查看,飞了一段路又走几步,终于是来到了客厅。
透过客厅最右边的玻璃,可以看到有一个宠物垫子。
有一只狗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裴慕星飞到茶几上,面向窗口,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把以往看过的漫画和电视剧都在脑海里回放一遍。
晚上七点半,天基本要黑完了。裴慕星怕黑,于是飞到了在吃饭的狗头上,在它耳边乱叫一通。
狗狗不出意外的发现了她,举起爪子就要把她拍死。裴慕星满脸用力的飞到电灯开关处,狗狗跟着她跳起来,爪子把开关打上后房间依然是漆黑的。
裴慕星领着狗打了好几个才打对,这奇葩男人厨房灯居然装了两个开关,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客厅,是走多几步会断腿吗!
八点。
路时安拎着公文包开门,进来前还一脸懵的望着门外亮着的灯。
狗狗见主人回来兴奋地摇着尾巴,一个跳跃飞到路时安怀里。
房子里的灯基本都亮起来了,路时安警惕地探头往里看,家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是你打开的?”路时安摸摸狗狗的脑袋。狗狗吐出舌头,往他下巴拱了拱。
“下次不能这样了,对环境不好。”
路时安走到阳台,往狗碗里倒了些狗粮。回房间脱下正装后又折回厨房把冰箱的剩菜剩饭放进微波炉。
他最近在专研海蛞蝓的习性和特征,为了保证它们能从卵里孵化出来,每天至少有十四小时泡在实验室里。
现在吃饭时间也不闲着,握着手机不停地搜查着蛞蝓类生物的联系。
裴慕星在他头上看他玩什么东西,满屏的“鼻涕虫”图片有够恶心,路时安边看边吃饭。
这一刻,裴慕星肯定,这男的指定是个不正常。
虽然听不到肚子在打鼓,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裴慕星越飞越低,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要死在这蚊子躯体。
路时安吃完饭后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裴慕星趁着他洗碗的时间,眼疾手快撞到手机屏幕上。
屏幕显示的是路时安跟研究院院长的聊天界面。
裴慕星在输入框的最右边降落,无意间打开了表情的输入框。她往上走了几步,害羞和闭嘴的表情打在了框里,她弱弱地扇动几下翅膀,想把输入法按掉却按了发送。
“……我不是故意的。”
费了大功夫,裴慕星终于打开了百度,她要搜搜蚊子除了人血外还能吃什么。
蚊字还没打出来,路时安已经回来了。手机在桌子有规律的滑动着,场面别说有多骇人。
裴慕星见主人回来后立马飞到一边去,此时此刻她终于理解为什么会有那种比睫毛还小的蚊子,纯属饿的!
路时安半信半疑地看着在半空缓慢飞行的蚊子,凝视半响才拿起手机查看。
院长给他发了三个问号。路时安盯着那两个表情不悦的小黄豆,瞬感背后一凉。
可怕的是,明明睡前他已经把客厅的灯关上了,第二天醒来时客厅居然通亮的……
秉承科研人员格物致知的精神,路时安第二天早上就买了个监控安在客厅。上班时还时不时的看几眼,原本风平浪静的画面在七点半出现变化。
只见家里名为“多格”的大金毛好似追着什么一样奔扑到墙壁上,爪子往灯开关上一拍,随后又跑到沙发上按电视遥控器,看了半个小时的美食频道后还会转台……
路时安仔细看了看,抓起车钥匙马上回家。
裴慕星躺在沙发背上,她有些小近视,但对于巨无霸版的电视机来说,简直不足挂齿。
眼看快八点,裴慕星又飞到多格耳边,嗡嗡嗡的带它到沙发上关电视。
“咔嚓。”
路时安匆匆忙忙走进来,甚至连门也没关上,几步的功夫,他走到了多格的面前。
他蹲下身子,问“:多格你在跟谁玩?”
多格抬起爪子挠挠耳朵,围着不远处在半空中的裴慕星跑来跑去。
好家伙,要不是路时安戴上了眼镜,要不然都看不见这又小又神奇的高智商蚊子。
路时安找来一个透明纸杯,这蚊子飞得并不快,唯一难点是很会躲。几个轮回下来,他可算把蚊子困在了纸杯里。
蚊子的精神不太好,为了明天能把它带去实验室,路时安主动伸了根手指进去,想着让它饱餐一顿。
裴慕星连连后退,抬头看了看满脸真诚的路时安,她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我就算饿死,从桌子上跳下去,我也不吸一口人血!”
许是蚊子体态的滤镜作怪,裴慕星看着眼前的手指真是格外粉嫩,修长而香甜,真想亲上一口……
路时安凑近看她,或许这是只雄性蚊子?
想到这儿,路时安收回手,拿起手机搜了搜百度,蚊子除了吸食血液外,还吸食露水和植物汁液。
客厅的空调旁刚好有一盘水仙花,路时安把花折断,挤出汁液滴在纸杯旁边,随后移动纸杯位置。
裴慕星先是闻了闻那几滴液体,思考一番是否能吃才动了口。
两天以来的第一顿,要不是刷到过蚊子撑死的视频,她怕是要喝上了一百毫升。
吃饱喝足后,裴慕星在纸杯了飞来飞去,想要路时安把自己放出去。
路时安伸手敲了敲纸杯,说“:明天把你带去实验室看看。”
“!”
裴慕星被吓懵在原地,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明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蚊子。为了白拿工资把自己带去实验室,这男人是疯了吧!
困在纸杯的夜晚,裴慕星梦到了被送进马戏团训练的自己,什么蚊子踢球,蚊子过钢丝……
从梦里惊醒后,裴慕星在一片漆黑中醒来,她拼命往纸杯和桌子的缝隙钻,无奈力气太小。
正当她要放弃时,一阵风把纸杯吹倒了。阳台的玻璃门有一丁丁没关上,这风可以说是特意来拯救裴慕星的。
逃出牢笼后,裴慕星又开始担心,蚊子只能靠着感应二氧化碳识别方向,也就是说,周围有壁虎和蜘蛛什么的,她是看不到的。
裴慕星只好飞到半空中,想到这些天受的委屈,她默默哭泣起来,嗡嗡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当个蚊子连悲伤的权利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路时安准备把神奇蚊子打包去实验室,可桌子上早已蚊去楼空。
动物都抵不过吃的诱惑,他把植物汁液滴在纸杯陷阱中间。裴慕星挂在窗帘默默看着,她才不是那些没智商只会吃的傻蚊子。
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多分钟,路时安有些懊恼,难不成是被壁虎吃掉了?
想法很快被打消,裴慕星带着多格打翻了诱虫陷阱,趁着路时安抓狗,她连忙把汁液一食而空。
计划成功,裴慕星得意洋洋地飞到路时安耳边大喊大叫,只要他一抬起手臂,裴慕星就率先一步飞走,把路时安耍了一把。
路时安上班时跟同事说起这一奇遇,同事瞬间面露难色,心想这人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蚊子寿命只有一两周,抓回来也是白费功夫,下班买些蚊香去治了它吧。”
同事拍拍路时安的肩膀,留下一句话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