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明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少女，那双眼睛妩媚如水，有些时候又像一柄利刃，熟悉得让他有些欣喜。
“答应么？”梦里凯芙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秦末明激动了起来，然而那眼睛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下一秒便回过头去，继续去做别的事了。
秦末明愣住了，刚想伸出去打招呼的手固定在了原地。他有些疑惑，凯芙琳表现得似乎并不认识自己，对视时甚至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
“嗨！”秦末明面前桌子突然被人敲了敲，他回过神来，金色卷发的少女坐在他对面，向他打了一个招呼。
秦末明认出这是自己先前在火车上遇到的新生——维多利亚。火车到站后她就消失了，现在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面前。
“哦，嗨。”秦末明干巴巴地回了一个招呼，他有些沮丧，注意力并不在维多利亚身上。
维多利亚问：“你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吗？”
秦末明摇摇头。
“我听教授说，所有新生都要往中心的池子里滴一滴血，再根据血检结果宣布分到哪一个部门。”维多利亚说。
“血检？”秦末明眉头皱了皱，意识到了这场仪式的不简单。
他抬起头，台阶上摆着一口黑色的大缸。水池旁的长桌上，曼威教授将文件摊开放在了桌面上，一旁坐着的老人简单扫了一眼文件，然后说了些什么，在上面签下了字。
老人的鬓须花白，但五官棱角分明，看上去并没有苍老的气息。厚重的眉毛下，细长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刀剑般的锐气，秦末明被这股锐气给吓到了，那老人似乎在望着自己。
“诸位，欢迎来到赫兰芬洛学院。”老人的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相信你们通过提前预习以及入学辅导后，已经对我们学院有了初步的认知，我是你们的校长，温斯顿·阿尔伯特，在分部仪式开始之前，我想宣布一些事情。”
“首先，学院每晚十二点后会宣布宵禁，所有学生不允许在室外活动，违纪者会遭到处分，如果有特殊情况，请向教学部的玛格丽特教授申报。”
“其次，学院建立在山谷里，四周被森林笼罩，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校园，学院会派遣守夜人在校园边境巡逻，同时教学楼地下一层的储藏室也是禁地，不对学生开放。”阿尔伯特抬手指向帕拉图厅的大门。“这是我们学校的守夜人代表，曼弗雷德·赫兰芬洛，守夜人作为安保部的中坚力量，会二十四小时在校园巡逻，确保全校师生的安全。”
秦末明望了过去，那是一个披着黑袍的中年男人，男人背着一把巨大的单动式步枪，胳膊处的皮肤下陷，脸上长满了皱纹，兜帽下隐约能够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秦末明吓了一跳，连忙将视线挪向别处。
“我不是听曼威教授说，赫兰芬洛家族的人都死光了吗？”他问。
“不知道。”维多利亚一手托着下巴，丝毫不忌讳地打量着远处的男人。“那家伙长得也太吓人了。”
“根据赫兰芬洛学院校规，你们在入学前签定了古老的《毗奈耶契约》，契约将约束你们在学院使用领域的能力，同时作为交换，学院将为你们提供庇护。”校长目光突然一冷，“但是，对于所有违反校规者，学院将不再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秦末明打了一个寒战，校长说这句话时仿佛山崩地裂，隐约能看到远处有火光迸发。
话音落下后，大厅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格外沉重。玛格丽特教授起身走到众人面前，手里抱着一卷厚厚的羊皮纸。
“所有叫到名字的同学请上台。。”玛格丽特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秦末明，你相信她是真的近视么？”维多利亚忽然问。
秦末明看向维多利亚。“我猜......是吧。”
“其实从人类中分别出混血种很容易，混血种没有老弱病残的概念，可以凭借血族的血脉存活上百年。他们的血族基因会自动修复人类基因中的线粒体，将变形损坏的器官恢复原位。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混血种是会患上近视的。”
“你说她不是混血种？”秦末明疑惑。
“恰恰相反。”维多利亚说。“你听说过DID么？”
“DID是什么，我只知道DVD……”
“DID就是人格分裂症，DID下多重人格的物理身体是一样的，但深层的神经组合和刺激反馈可能会有区别。就像是同一套机器学习的架构，但参数不一样，结果也大相径庭。”
“你的意思是这个教授有人格分裂症？”秦末明脸颊抖了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猜的啊，血族的直觉而已，不过你说的没错，秦末明，我的确能从一个人身上看出来很多东西。”维多利亚微微一笑。
“那你看看我，你能看出来什么东西？”秦末明摊了摊手。
“我能看出来你很迷茫。”维多利亚想了想，说。
“我当然很迷茫！”秦末明有些抓狂，“想象一下，你本来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吃着零食打着游戏，突然有一天一群人敲开了你的家门，说：‘跟我们走吧，你是混血种，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然后把你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连一个人都不认识，但他们告诉你这些都是你的同类，但你怎么都感觉不出来，你只觉得你是个外人，很迷茫对不对？”
“嗯。”维多利亚点点头。“可你的确是个混血种啊，不然你就不会来这里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搞错了？”秦末明问。
“搞错了？”维多利亚一愣，然后摇起了头。“这里的学生入学前都要经过详细的身体检查报告的，不可能搞错的。”
“万一呢？”秦末明深吸一口气。“万一他们把我的资料和别的搞混了，其实来这里的是其他人不是我，我只是个普通人类，而真正的那个‘秦末明’此时此刻还混在人类社会毫不知情，这不是就坏大事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秦末明？”维多利亚皱了皱好看的眉
“因为我托福考试是替班上一个同学考的，只是用了我的名字......”秦末明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是这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幻了，有些......不可置信。”
“你担心有什么用呢？你已经在这里了，是不是混血种，上去做个血检不就知道了。”维多利亚叹了口气。
“那我要什么都不是怎么办？”
“什么都不是的话就送你回去啊，还能把你吃了不成？”维多利亚说着，随手拿起一块天妇罗放进了嘴里。
秦末明无奈地点了点头。
“兰斯洛特·佩洛恩。”台上的教授喊道。
“到。”秦末明扭过头，兰斯洛特笑着在一片簇拥声中站了起来，小跑着上了台阶。
“他看起来像个呆子。”维多利亚懒洋洋地评价道。
“同意。”秦末明表示认同。
兰斯洛特接过耳机，拿起匕首在食指上微微一划，一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无声地掉入了面前的水池之中。
大厅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兰斯洛特紧绷着的嘴角终于上扬了起来。
“瓦尔基里。”他激动地说。
一片激烈的掌声下，兰斯洛特走向了最右侧的那条长桌。相比大厅里其他桌子，右侧的长桌人数明显要少了许多，只有最前端坐着寥寥几人。他想起兰斯洛特的话，瓦尔基里的要求是最高的，只招收‘最好的’那一类的学生。
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秦末明只希望到时候不要闹出乌龙，变成一群吸血鬼中间的小白兔，只要能和彼得分到一个部门就好，他想。
彼得所在的那一条长桌属于斯瓦塔尔法，也是人数最多一排。而亚裔少年所在的长桌属于米德加尔德，先前抱着小狗的印度少年就被分到了那里。
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会在两个部门中二选一了，秦末明有些失落，他又望向离他最远的那张桌子，凯芙琳正坐在那里，和一个风度翩翩的金发少年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兰斯洛特路过时还向那名少年打了一个招呼，秦末明意识到这个人很熟悉，自己似乎在曼威教授面试时提供的影集上看到过他。
“维多利亚·亚历山德拉！”教授点名道。
“我走啦，秦末明。”维多利亚笑了笑，走上了台。
秦末明心乱如麻，他看着维多利亚将血滴入水池中，短暂的沉默后，维多利亚和教授小声嘀咕了几句，紧接着曼威教授忽然起立，宣布道：
“米德加尔德。”
秦末明一愣，在一片细细碎碎的掌声中，维多利亚一声不发地下了台，在不远处的桌尾落座。
没等他继续思考，教授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整个大厅里回荡。
“下一个，Morning Q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