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燧心想这小子肯定不是新手了。
沿路哪里有歇脚的，哪里是散客聚集的，哪里是做买卖的，郑直都找得到。
“你家里没别人了吗？”
趁着歇马饮水，赵燧跟郑直并排坐下。
“自打我懂事起，就是跟我师傅一块给人押货的，去年没留神，他被人咔嚓了。”
郑直轻描淡写地说着。
“是因为什么事吗？”赵燧有些好奇。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磕碰水撒这种，碰到不讲理的，也怪我们本事差……”
郑直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只是在赵燧看来，有些许无奈包含在里面。
“所以，你想要自己开一个镖局，就是为了让所有做散活的，有个门户？”赵燧试探的提问道。
“我知道很难，但今天我不是接了第一单了吗？
不早了，赶路吧。”
说罢郑直起身，接着催促赵燧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车里车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一路上倒是轻松了不少，转眼天就黑了下来。
“那今晚就住下了。”
询问过赵燧意见后，郑直将马车停好，招呼着准备吃食床铺。
赵燧认得这是哪里，以前帮武先生跑腿时也不少来这边。
和赤风岭村一样，本身没有人家，就是给路过人图个方便，有口热水一顿暖饭的地方。
只要过了个坎子，就说明还有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到了。
赵燧也打量了一圈，没有遇到熟人，心里竟然还有了一点失落。
等郑直安顿好，赵燧招呼他过来坐下一起吃喝。
“这可比以前人多多了。”赵燧开口道。
“大哥以前来过啊？”郑直也有些好奇。
“当然来过，估计下次再来的话，这里就得扩建了吧。”
赵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进一出撞得门框‘哐哐’响。
简易搭建的农舍一般的小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负担起这么多人的衣食起居。
“也该扩建了，不然连大通铺都抢不到。”
郑直似懂非懂的附和着，随后四下观望，又趴下身子低声说道：“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大哥这次到西茫山是做什么啊，当然不方便说可以不说的，规矩我懂。”
“你老家哪里的？”赵燧没有回答，倒是又问了郑直一句。
“我？我不知道。那大哥你老家哪的？”郑直也没懂，但还是如实回答。
“嵘城。”赵燧回道。
“厉害哇，嵘城的传闻太多了，
就前几天打仗，听说什么血刀都出现了。
大哥你知道血刀不，听说是以前的哪个将领的兵刃……”
赵燧有点受不了聒噪，示意四下还有人看呢，让郑直安静下来，老实吃喝。
坐好的郑直总算是消停了会，吃喝了几口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大哥，这刚才不是我在问你，到西茫山做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回西茫山下比较贴切。”赵燧答道。
“那这就是说，大哥以前就呆在西茫山下？”郑直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啊，好几年呢。”赵燧笑着，招呼伙计在上两壶果子浆。
“都一样是果子浆，怎么这地界的和嵘城的味道就不一样了呢。”
边说边给郑直递过一壶。
“可能用的水不一样，出来的浆也不一样吧。”郑直自顾自的解释。
“没想过学个什么技艺？还是投个山门？”
赵燧问郑直。
“想啊，好歹弄成个武修，到时候跑镖多威风……”
赵燧哭笑不得，这郑直是满脑子都是镖局的事情。
“那你入门了吗？”
话都说到这了，赵燧觉得不提一句不合适。
“这个……我还不知道。”
郑直挠了挠脑袋，直言不知。
“没事，等到地方了，找人帮你看看就明白了。”
赵燧安慰道。
“真的？大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赵燧是被郑直这胡咧咧的性格弄得有点害怕了。
好不容易劝阻下来，让赶紧吃好喝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我是哪间房？”
看差不多了，赵燧开口问道。
“地字，三号，西北拐角处那间。”
郑直袖子一抹嘴，从怀里掏出房牌，递给赵燧。
赵燧看只有一块牌：“你睡哪间？”
“通铺啊，便宜。”郑直回话。
赵燧见劝不住了，索性就由着他了。
末了也不忘叮嘱：“那你就自己多加小心。”
--------------------------------------
西茫山下，赤风岭村。
自武丘众人抵达也有些时日了。
客栈还是正常运转着，只是之前空出的一大片地，有了破土动工的痕迹。
临近的酒肆茶楼也是人满为患。
都是接到了消息称‘风亭镖局’要重出江湖了。
武丘武老板自从回来的第二日开始，来拜访的客人就多了起来，在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孟弘文已经把消息全部都散了出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武丘也很头疼，目前能做的，就是让所有还能运转的部分都动起来。
接着要重新打通自家的镖路，需要不少人手去打招呼。
桌上还放着这两天才请人画好的图纸……
“很让你为难吗？”
声音从门外传入。
“还是有一些苦恼的。”武丘打着哈哈起身把人迎了进来。
来人年纪六十多快七十岁，曾是‘风亭镖局’的一位镖头，吴恨寒。
也是近几日从外地接来的，听说‘风亭镖局’要重新挂牌，什么也不顾都要来。
“吴师傅，这眼看牌子就要挂起来了，我这心又不踏实了……”
武丘必然是信任这位老人的，也该是得找个人说说了。
“你不是也想着有朝一日把这牌子给亲手挂上吗？”
吴恨寒也试着开导武丘。
武丘：“我是这样想的，但不是这种，强买强卖般……”
“哎哎哎，往好处看，于公于私这对你没坏处吧？”
吴恨寒摆手打断武丘的絮叨：
“你们之间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但是牌子起来了，就不能再倒下了。”
武丘急忙回话：“吴师傅放心……”
几番闲话，夜就深了。
“还想在走一趟呢……
你也快歇着吧，我就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