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臣看着座位左边陆子凡的侧脸，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以前那个愣头青了。
以前陆定一常常在摆烂一段时间后突发奇想告诉林臣他已经改过自新，准备抛掉原来的废物皮囊，戒骄戒躁，重新做人；林臣则一脸淡定地附和：啊对对对。
然后深知陆定一尿性的好兄弟林臣会在半夜里偷偷打开英雄荣耀，看到好友【陆定一】的绿色在线标志后编辑消息：
虽然我现在还是没有改变，但曾经我想当个好人。
最大的变化就是第二天两个人说话会少很多，彼此心照不宣地见面就迷之微笑。
以上只是表现林臣对陆定一了解的一小部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你抬起左边屁股我都知道你要向右边放屁。
但是今天林臣很是懵逼，他不知道原先的好友已经变成了陆子凡，只感觉这愣头青像汉谟拉比上身一样不停在这立法典。
早八被逮到睡觉就算了，当三十多年看破红尘，让猛龙过江般的学生瑟瑟发抖，谈笑间指点江山风轻云淡的化学教师静静地看着陆同学找书找了几分钟，全班血压顿时都上来了。
最后这愣头青放弃挣扎，在老教师的死亡注视下僵硬搬起椅子挪到前面的女同学旁边，然后惊喜地发现——两个人都没带书！
事情的结果是化学老师责令陆定一下课后到办公室来。林臣一左一右坐着童年两个好友，看到他们犯蠢的样子，林臣幸灾乐祸，啊不，感同身受到嘴角一抽一抽的。
下课后教室气氛开始活跃，林臣小手非常自然地拍向陆子凡的屁股，习惯性地想招呼好兄弟上厕所。
但林臣突然体会到一股杀意，最后在昔日好友的过于冷静的双眼下缩回了手。
哇靠，那个表情就像是打完招呼后要撇断我的手一样，最近那里长了痔疮？林臣畏畏缩缩地心想，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往门口走去。
突然让习惯了双排的高中生一个人上厕所，林臣开始悲春伤秋，感觉就像传说中的校园霸凌一样，回头看一眼原地静静站着的陆子凡，神情幽怨地像是要咬小手绢。
“同学，一起去办公室吗？”愣头青被林臣得视线弄得不自在，缓缓说道。
“好耶，我们走。”
……
办公室里老师批评完，愣头青陆子凡抱着小山状的练习册回去教室，有一搭没一搭和林臣聊天。
得益于时轮之塔的培训，虽然学校里能聊起来的话题就这么几个，社交达人时轮塔主陆子凡早就烂熟于心。
和林臣先熟悉一步，再聊完好看的女生排名和狗血的年级主任，顺便谈了谈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陆子凡觉得铺垫够了，他顿了一下，“林同学，上节课你一共看了我很多次，你旁边的同学也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聊天秘籍之扯到好看的女同学，快速打开话题融入群体。
怎么感觉陆定一说话怪怪的，林臣开口：“我偏头是因为不偏会挡住张其可的视线，坐在你们两个中间我也很难办啊。”
“还有，其实我们不熟。”林臣原本只是觉得愣头青和以前有些不同，但看着有人欣赏的昔日好友模样，确实感觉和他已经有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太见鬼了！这家伙明明一天天和我在峡谷高分段里上上下下泣不成声，为什么还有时间去低分段带……
竟然不熟吗？陆子凡有些惊讶，但随即也很高兴，他偏头对着林臣说道，“那你能告诉我些周围人的情况吗？越多越好。”
没想到陆定一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关心周围人的八卦！认真起来的林臣看着往日好兄弟的面貌，严肃地点头，开始谈吐：
“听说我们班的学霸康和他前面那个眉来眼去；咳，刚刚张其可请假走的时候有些僵硬，右边座位上我看不出来，但我建议你晚上路过她家给她一包红糖姜茶……”
额……我好像需要的是这些又不是这些。
陆子凡嘴角在不停抽搐，很吃力地在附和。
“奇怪了，”林臣突然停止八卦，他把眼睛眯成狭长的细缝，“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啊。”
“林同学，如果我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不用怀疑，就是不一样，你可以用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或者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等一众理由说服自己接受，总之，你应该自己寻找理由，现实就是你去接受适应世界的改变，而不是这个世界适应你。”陆子凡淡淡地说。
啊，这熟悉的操作，一言不合就灌毒鸡汤讲某音上看到的道理，是我认识的那个他！林臣不疑有它。
感觉气氛有点尴尬的林臣急忙说：“我也不是说你对这些感兴趣就怎么样，只是觉得你今天的气场有点强硬。”
“我看上去很强硬吗？”陆子凡笑笑，对方还把他当做那个陆定一。
“也不是强硬，只是说有点，有点客套……”林臣找不到什么表达。
“只是身不由己，”陆子凡无声的笑笑，“你知道镜子吗？明明是很脆弱的东西，但它们总是在心里刻画一个别人的形状。
当一个人身边有很多这样的镜子时，他的举动就开始言不由衷了，因为那些可怜到没有自己躯壳的人无时无刻不看着他，反映着他的一举一动，于是他不得不在最好的西装上还镶进闪亮的黄金和钻石，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威压强大的领袖，给镜子们可悲的，不是源于自己的，虚假的安全感。
大多数人并不可笑，可笑的是，有些人明明站在山脚，却自以为自己站在山巅，还妄想睥睨众生。
也怪不得离开他们我居然没有多大责任感，至少远比我的好奇心小，对自己现在不用努力甚至有点小高兴。”陆子凡随口说了一大段话，听得旁边的林臣一愣一愣的。
像，太像了！插不上嘴的林臣恨不得给自己一比斗。这中二的气息，这膨胀的话语，哲学的比喻，抽象带师陆师傅犯病的时候都会这样，虽然今天感觉病情有点加重的趋势……林臣心中窃窃私语。
高耸的练习册几乎要挡住陆子凡的视线，陆子凡不得不留心到周围的情况来判断前方的路线。
突然陆子凡挑了挑眉，周围原本有些拥挤的地方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开，穿着校服的，没穿校服的，有些面瘫的，脸部表情丰富的，那些挡在路上的同学们都默默地站在两边。目光慢慢地都聚拢在道路的中央，让陆子凡想起在时轮之塔的时候，那时候的贵族们也是像这样给他让路。
“这些人还挺有礼貌的，”林臣注意到大家给他们让路不禁微笑点头，立马又有些悲愤，“都这样也不知道帮我们抱几本……”
林臣话被打断了，陆子凡轻轻地带林臣站到一边，林臣从练习册后面伸出个脑袋，看清后面来者的一瞬间芜湖了一声。
“苏同学好！”
“苏同学好！”过道上一片热情的招呼声，像是明星偶像和粉丝的握手见面会，其中也不乏私下的声音。
“那就是今年特别班来自首都的女孩子吗？好漂亮啊！”有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别人可是选进特别班的优等生，和你我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唉，也不是特别牛，还不是跟你我一个学校，没去念首都的特别班。”
“我劝你说话注意点，买手脚警告！”
……
热热闹闹的走廊上，陆子凡也从练习册后钻出脑袋，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讨论，面前阳光系的可爱少女低头抿了抿小嘴，然后又抬头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你们好。”穿着白色打底衫套着大一码的黑色校服女孩有些腼腆地朝大家微笑，两个浅浅的梨涡随着笑容显露。
谁穿谁难看的校服这时显得时尚杂志上光彩照人的模特衣着般好看，大一码的尺子像是故意显出女孩的娇小玲珑，蒙蒙的光线下女孩像是出尘的仙女般优雅，又像是金子般夺人眼目。
苏萌萌大大方方地带着身后的同学走过去，和站在旁边的陆子凡不经意间对视。
陆子凡一直审视着苏萌萌的走过的一双白腿，酷似老色批的眼神刚好注意到苏萌萌看过来，两个人平静地对视了一眼，在经过时视线又分开。
“窝草定一你还敢去看她腿！”林臣等人走远了凑到陆子凡耳边小声惊道，“你不知道学校里买手脚警告这个梗吗？”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脚步很稳，实力比你我现在都强。”陆子凡镇定回答，他抢在林臣准备给他灌输无用的知识前抛出了疑问：“特别班是什么？”
“你读书读傻了？”林臣有些不敢相信，这几年最火的话题竟然有人会问自己，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出来。
“本来一直都是只有我们这样普通班的，就是按部就班走全国规则主晋级考试，考上就进入大学继续钻研规则，没考上就带着现有的规则层级进入社会工作，充当整个社会的螺丝钉。但是最近几年联合国理事会就颁布新法令，要求组建一支特别队伍，然后就是全国多出来个特别班。据说里面招生一直很严格，从我们出生就开始筛选了，一万个人里只有一个，然后考试渐渐提升……“
“规则主晋级考试？”
“就是高考啊！”林臣一脸很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们背这些知识就是为了控制和创造规则啊，你在哪方面才华突出，就可以进入该专业学到更多知识，到最高的境界甚至是发现并编排新的规则！当然你要是才华一般，就进入社会按规则的生活，创造价值，而且世界上最大的规则体【尤克特拉希尔】就是由无数普通人组成的。”
“那底层的人岂不是一直按最顶尖的人规划的方式生活，阶级的改变，反叛变革也没有吧？”陆子凡提问。
“这方面我也不大懂啊。”林臣声音慢慢有些小，“不过规则是几千年前就制定好的，现在的人不过是发掘前人的成果，提出几个新问题而已，真正能制定规则的创造主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而且最大的规则体不是由普通人组成的嘛，要真伤害到大多人，那规则早就被否认了……
话又说回来，规则有时也有漏洞。有些地方经常有反科学的灵异事件，七八年前传闻特别多，不过现在网上好像都找不到当时的事啦，反正特别班就是为此而生的就对了。嗯，我的了解仅止于此。”
陆子凡有些惊讶，这个异常发达的世界不仅和原本的世界不同，好像和正常的现代世界又不大一样，或者说他早该意识到的，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能无障碍沟通的语言和文字……
身为大势力的执政人，手下人或者其他人作死，就要做好迎接各种危险情况的准备。虽然每一次时轮之主都迎刃而解，表现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博得无数人的夸赞追捧，但是事后时轮塔主都觉得就是谜题屁事一大堆，每次都要帮一堆人擦屁股，时轮塔主也会烦躁。
时轮塔主今天只想摆烂。
“……说起来陆定一你刚刚看了苏同学腿对吧，虽然他们服装是特制的样式，但我每次路过训练室的时候都想问问她们，冬天不冷吗？”
“训练室？！”陆子凡眼中突然出现奇异的光，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激动。
林臣知道陆定一想要干什么，从鼻子里发出无奈的哼声：“训练室是要身份卡的。”
很快林臣就不说话了，因为在他们又往前走进一个拐角时，地上躺着张亮闪闪的卡片。
身份卡？林臣直呼运气，虽然认不出是谁，但上面的特殊条纹线路，那种高端典雅的装饰一看就不是那种十元钱一张的便宜饭卡。
“你想去试试身体的极限吗？”陆子凡微笑着看向林臣。
林臣捡起来身份卡，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围：“我没这么闲。”
但很快陆子凡给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
“你想去看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