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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丁达尔效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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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贺知负伤以来,几乎从未踏出过自己院子的门,每日餐食皆由仆役送至床前。一开始是动弹不了,只能由丫鬟来伺候用膳,后来是懒得动,只想天天坐在床上干饭。相府的伙食又好,几个月下来整个人圆润了一圈。

是以今日乐秉诚派人唤她去前厅用晚膳时,她还嘟嚷了好一阵,不情不愿地磨蹭着到了前厅。

到了前厅时,才发现徐氏和乐言已经等在桌前了。徐氏见她来,忙起身去迎,扶着她坐下,语气里满是心疼地问问:“一路走来伤处是否还有发作?”

贺知乖巧地摇了摇头。

虽然贺知早就根据书中内容,对各个人物的性格了如指掌了,但穿书以来的这几个月里,在与徐氏的朝夕相处中,还是不免沦陷于徐氏的温柔,对她产生深深的依赖。

贺知没有妈妈,而徐氏则弥补了她对母亲所有的幻想。

三人一齐落座后,徐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抚一般,道:“你父亲还在书房处理政务,我们再等等他。”

结果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乐秉诚的身影,早已过了平常用膳的时间,饭菜也是热了又热。

贺知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忍不住拉着徐氏的衣袖,撒娇道:“母亲,我饿......”

徐氏笑着摇了摇头,看似是无奈的妥协,实则是宠溺的纵容,招手对旁边的婢女吩咐道:“去厨房端一盘糕点来。”

贺知甜甜一笑,卖乖道:“谢谢母亲,母亲最好了。”

婢女端上糕点,贺知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品尝,刚送进嘴里,就听管事的苏嬷嬷来秉事。

“夫人,您苏州母家的侄女来了,这会子刚到门口。”

“这就到了?我原以为路上还得再耽搁几日呢。”徐氏颇为惊喜,起身打算去门口迎接,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贺知:“知儿,你吃几块糕点便罢了,千万不要动桌上的菜,你爹爹和客人还未来,别让人觉得相府没有礼数。”

贺知擦擦嘴上的糕点屑,认真地点头承诺道:“知道了,母亲。”

徐氏走后,前厅只剩下贺知与乐言,两人尴尬地对望了一眼,然后都默契地选择闭麦。

一时间,气氛尴尬得有点微妙,贺知觉得女主应该是很讨厌原主的,毕竟女主从小就被原主处处欺压,父母也总是偏心于原主。这般想着,贺知不免心虚得很,软糯的糕点突然变得难以下咽,她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鲠在喉”。

在内心纠结了无数遍之后,贺知决定先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你要不也来一块?”

“我也想来一块。”

两个人异口同声,气氛更尴尬了......

贺知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在吃独食,后悔得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大鼻窦,一边递过去糕点一边在悄悄骂自己:“太没有眼力见了!怎么能让女主饿肚子呢?”

进食时心理活动太多的后果就是她狠狠地噎着了。

她痛苦得皱起着眉头,梗着脖子,猛捶自己的胸口,乐言赶忙递了一杯茶过去。

陈南淮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贺知灌了好大几口茶水后,终于把糕点噎了下去,喝干了茶盏里的最后一口水,正准备放下杯子之时,抬眼就看到了不苟言笑的竣王殿下,惊得一口水喷出来。

“你怎么在这!?”

贺知觉得,她与竣王殿下实在称不上熟络,,加上先前的种种乌龙,她深以为自己已经在竣王殿下那里留下了放荡不羁、贪图美色的坏印象。

虽然她贪图美色是事实,但是舞到正主面前的这种事,她一般不做。

“知儿,不得无礼哦,快向殿下问安。”乐知她爹就算是责怪她,也不忍心说重话,话里还时常带着一堆语气词。

贺知深深地看了她爹一眼后,乖乖听话,正准备行礼之时,却被陈南淮制止了。

“你伤还未痊愈,不必多礼。”

乐秉诚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一对即将成婚的璧人。

恰好此时徐氏也带着远道而来的侄女徐栀期也来到了前厅,少女一袭素雅洁白的衣,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颇有几分冰清玉洁的味道。

众人打过照面后,便陆续落座。

陈南淮并没有选择上宾的位置,而是在贺知身旁的空位坐下。

贺知忽然想起自她受伤以来,再没听过上次皇宴行刺之事的后续,便问道:“上次我昏迷之后,便不知道后事如何了?怎么样?可有查出些什么?”

然而她其实并不对审讯结果抱有什么期望,因为一般小说里涉及到这种情节,最后都是杀手自尽了。

因此她自顾自地问完之后,便伸手去够对面那一盘新鲜翠绿、爽脆可口的莴笋。

“查出来了。”

贺知闻言,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也因够不到那盘莴笋就此作罢,索性放下了筷子,打算问清楚此事:“查出买凶之人了!?那些杀手没自尽?”

陈南淮淡定地持箸给贺知夹了一块莴笋,回答道:“基本上所有刺客都就地伏法了,唯余一人压在狱中,招供出了此次刺杀是受雇于南方一富户,根因与太子江南巡盐一事有关。但那人招供后,不足半刻就在狱中自尽。”

贺知心满意足地吃下了那块莴笋,说出自己的推测:“怕你问不出什么,又怕你多问出什么。”

“嗯?此话何意?”陈南淮像是解读出了什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期待答案。

贺知其实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刚才尝过那莴笋鲜甜脆爽的滋味后,还在忍不住回味,干脆起身去夹第二块,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杀手死的时机太刚好了,在你刚刚问出一些眉目,还未得到真相的时候就死了。”

陈南淮闻言,笑得意味深长。

贺知在夹到菜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转头问道:“那人何时招供的?”

她之所以如此关心此事,也是因为作者半途弃坑导致幕后真凶的身份尚未被查知,但依照作者的行文逻辑,这个幕后操纵者不至于是凭空捏造的,一定会是一个显眼且至关重要的人。所以她若是想达成男女主圆满大结局,除了促进他们的感情线以外,还要揪出幕后真凶。

全文的剧情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然而对于刚刚穿书而来的她这才刚刚开始,她必须非常谨慎细致。

“大约半月前。”陈南淮回答道。

“这半个月内可有发现新的线索?”

陈南淮笑着摇了摇头,旁人并不能读懂这笑容背后真正的意思,只听得他意味深长地道一句:“请君入瓮,总该有点耐心吧。”

“殿下不怕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吗?”

“既然有人想搅弄风云,又怎会甘心让我错过入局的机会。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向来是能洞察时局,谋虑深远的,在说这前半句话时语气十分笃定,但这后半句话的语气却徒然变了,多出了几分犹犹豫豫的味道。

小说行文已至三分之一,除去男女主相遇相知的感情戏以外,其中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的,纵观全局,義朝上下早已是暗流涌动,将不可避免地迎来动荡与不安。

贺知放下了筷子,郑重地劝说道:“竣王殿下,有什么能比铲除异己,重振朝纲更重要呢?”

陈南淮假装轻咳几声,像是在掩饰尴尬,过了一会众人才听见他缓缓道了一句:“婚期将至。”

贺知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猛灌一杯茶水,“此地无语三百两”般解释道:“太热了,快要夏天了吧,这天太热了。”

其实除去尴尬之外,她心里是有些雀跃的。

毕竟要嫁给一个有钱有权的帅哥,谁能不高兴?虽然这帅哥不爱她,但他既不会爱其他人间姝色,心里也没有皎皎白月光。

有钱有权就够了,要什么真爱,她可不是恋爱脑。

这段时间陈南淮往来相府倒是越发频繁了。贺知心下明了,知道他也不全是为了朝中事务,更有几分对她负伤的愧疚。

因为陈南淮每次来的时候,都会为她带来很多治愈伤疤的良药。

来往多了,彼此也渐渐熟悉了。

贺知觉得陈南淮的确如书中所写那样,热衷于挟权弄势,把控朝局,但他又不像别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冷酷无情,并不是难相与的人。

她的婚期近一步,男女主离be就远一步,更何况离开乐府之后,她会比现在自由得多,不用刻意扮演乐知,也终于不用再面对她老父亲带着一半感叹一半欣喜的语气回忆她儿时的点点滴滴,她本人却什么都不记得却仍要附和的窘迫情境。

这般想着,她居然有些期待地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光阴似乎都在她指尖流转,仿佛只是过了须臾片刻,六月便踏着满天地的绚烂而来。

然而这義朝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盼着这桩亲事黄了的大有人在。

当赵文良在长街突然冲出来拉住贺知的手时,她整个人是懵的,最后还是随行的侍从匆忙将二人拉开,护送她回了府。

临走时,贺知听见赵文良在她身后撕心裂肺地喊:“知儿,我的确无权无势,可难道我们过去的情谊是假的吗?”

贺知本以为是原主还在时招惹的烂桃花,直到听身旁的丫鬟桃玉低低地骂了句:“这姓赵的登徒子是不想活了吗?您可是未来的竣王妃。”

贺知恍然大悟,这人原来是赵文良。刚才表面上一副文弱的书生模样,一字一句皆是情深意重,敢情搁着演她呢!

贺知很是生气,这赵文良分明是捏住了原主的脾性和弱点,他明明知道他们二人的雇佣关系只有彼此知道,才故意演这一出,糟蹋她本就不太好听的名声,这京中除了她的亲人,没有人会相信她,她有口也难辩。

当然更生气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激情开麦,就被侍从和丫鬟拉走了。

她可不是乐知,在外唯唯诺诺,在家重拳出击,这种事给她遇上了,高低是要吵上一架的。

冷静下来后,贺知才开始思考整件事情的因果,她也不知道为何在原文里陈南淮和乐言的大婚如此顺利,难道他其实是和女主先婚后爱的男二?

【宿主,每个角色的存在都是有他独特的意义和作用的哦。】

系统忽然在此时温柔提醒道。

贺知心里咯噔一下,细细思索道:“难道陈南淮真的是作者原拟定的男二?所以他才一直与男主敌对?”

系统不语。

贺知很不爽。

很快相府二小姐薄情寡意、背弃旧人,痴心情郎长街苦挽留的故事就在盛京城传开了。

一开始百姓间流传的只是当天的见闻,可三人成虎,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后面的版本里不乏一些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情节,贺知一时间成了众人编排的对象。

皇家也听闻了此事,虽然皇帝和竣王早就把乐知的生平查了个底朝天,但依旧架不住满朝文武上奏谏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皇帝可以保全皇家颜面,尽快解除婚约。

气得皇帝一把将奏折拍在御书房的桌案上,忍不住和身后的陈南淮抱怨道:“这些人管得也太宽了吧,又不是他们家要娶亲!”

谣言四起,舆论哗然,圣上于御书房龙霆震怒的消息不胫而走,皇家要退婚的消息很快便从宫中传出。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贺知望着窗外绯红如舞纱飘飞的晚霞和灿如金珠的圆日,思绪飘飞在傍晚的风中。

有些委屈地喃喃低语道:“已经六月初四了,我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他不会真的要退婚吧。”

她本是一身坦荡,可听多了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后,也不免担忧了起来。

“小姐,竣王殿下来了。”桃玉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地从院门外跑进来,语气里满是欣喜,看见贺知不为所动,还是保持着趴在窗前欣赏美景的姿势,赶紧过来拉她。

贺知心里却咯噔一声,万般情绪皆沉入了谭底,心里暗暗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怕是要退婚啊.......”

她本能想逃避。

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桃玉直摇手,连忙到:“我不行,我不去,我不想见他。”

“为何不想见本王?”

贺知下意识地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只见陈南淮正负手立于院门前,落日余晖洒在他一侧的身上,明暗交织间,他的轮廓都镀上一层温和的金光,他就这样踩着满天地洋洋洒洒的辉光,一步一步走到她眼前。

贺知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词:丁达尔效应。

当他出现的时候,好像光都有了形状。

陈南淮没有直接进门,而是走到了她的窗前,询问道:“可是本王下聘的礼数不够周全?还是本王有所疏漏,未顾及到你的感受?”

贺知直起身来,因是坐姿,只能仰头看着他,那双眉目英气又澄澈,贺知呆呆地望着他,失神了许久,半天才有些局促又有些委屈地解释:“我以为你不想娶我了。”

贺知觉得自己不对劲,为什么自己竟有些期待嫁给他,当听到旁人说皇家要退婚的时候,又不可控制地感到不安和难过。

她在心里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暗暗骂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你给我清醒一点!别被美色冲昏了头!”

“后日是昏礼,明日晚上我们便不能再见面了,所以今日来看看你,不必为外界的嘈杂声而烦忧,我自会处理好。”

贺知轻轻地笑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她的眸光此刻犹如皓星般炽热明亮,烫得陈南淮心头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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