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情书乌龙而已，陆应淮本没放在心上。
但田广在办公室有意无意说的那些话，又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从哪里捕捉到蛛丝马迹了吗？陆应淮觉得没有。他做得够隐蔽，在学校也没和她过多接触，怀疑也是抓不住证据的。
他更怕是陆霆云会做什么事。
就像那些很久远的言情小说上的情节一样，试图为他扫平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
这障碍也包括感情。
也许是他无意间盯着她看了太久，江星在上课时撂下了笔，然后飞了个纸团过来。
在丝毫不能放松的生物课上，对着曾晋人秃得发亮的后脑勺，她精准地将纸条投到了他桌上。
「看什么？」
纸团很小，只留给他写一句话的空间。陆应淮从桌洞里摸了支粗一号的签字笔，盖过她的字写：「看我的小月亮。」
偏偏要一笔一笔写得特别认真，连字都在孔雀开屏，让江星打开纸团的时候差点被闪瞎了眼。
然后赶紧团成一团，趁生物老师没在看的时候塞进了桌洞深处。
也不怪江星敏感，他那种眼神任谁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不像是含情脉脉地盯着，倒像是看着你在想别的事情，配合那微微带笑的嘴角和温和的眼神，只怕会让人觉得他在思考如何用人肉煲汤。
过往陆应淮用小计谋“算计”她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江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任他一遍遍看到放学。
一起出教学楼的时候，他又不看了，在她身边慢慢走着，刻意拖缓了脚步，像是种放空。
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希望他人多问，但男女朋友之间往往难以把握这个度而问得太多。
但陆应淮又觉得，他们有时候问得太少了。
就像她听见田广问他上次的事如何考虑。加上他手里拿着的档案袋，她不会没有疑惑，但江星没有问。
同样地，她曾提起想要回南方发展这件事，他也没有多问。
不是不想知道，而是默契地把握着那个所谓的“度”，彼此都觉得多越一步就是打破。
陆应淮又想：南方么，又不是多远的地方，交通这么发达，他愿意去，不就也去了。
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分别，江星跟他挥挥手，没第一时间离开，反倒是向着反方向看了一会。
同样地，陆应淮走出几步路后，也回头看了一眼，半天才接起那通令人不悦的电话。
“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菜，什么时候到家？”陆霆云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背景有碗筷碰撞声音，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如何心情很好地摆放两人份的碗筷。
这样“轻松愉悦”的氛围，已经许久没有了。
陆应淮只觉得违和，皱了皱眉说道：“就快了。”
他在另外一道女声响起的前一秒挂断，没听见令他不愉快的声音，不然今晚是怎么都不会回去的。
也正是这样，当他按开密码锁，看见正对着客厅的餐桌上坐着另外一人的时候，脸也直接冷了下来。
陆霆云叫他：“回来了？过来吃饭。”
他心情放松、神态自然，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餐桌上另一人本就该在那。
陆应淮站在鞋柜旁边，看着陆霆云给坐他对面的姑娘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和蔼地就像个真正的老父亲：“第一次来吃饭，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有什么喜欢吃的，下次再让家里阿姨给你做。”
商悦也笑：“谢谢陆总。”
“噢不对，现在是不是可以叫陆叔了？”
面对眼前这情景，陆应淮是真的不愿意进门了。
但两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便又迈开了腿，走到餐桌旁坐下。
吃顿饭而已，装了这么多年，一顿饭还装不下去吗？
砂锅盖子被掀开，鱼汤香气混着热腾腾蒸汽一起漫上来，熏湿了陆应淮的眼镜。
一片白茫茫的雾盖上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拿了张纸擦眼镜，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陆霆云的声音也在这阵热汽里模糊不清。
“到时候去了哈佛那边，商悦也算你直系学姐，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她，也别不好意思开口。”
他手上动作停下了，商悦的筷子也跟着顿了一下，她也没想到陆霆云会在饭桌上说这件事，打着哈哈说：“没问题的，都好说。”
要是陆应淮肯像平时那样沉默着糊弄过去，这事也就算了。
可面对着餐桌上的外人，再想想今日的事，他便不愿意把这件事揭过了。
糖醋排骨是他最喜欢的，今天连一筷子都没夹，气氛便又重新变得剑拔弩张。
“什么时候去哈佛？”
这句话问得直接，却也不是询问的语气，倒像是质问。
陆霆云说：“十一月三的机票。”
原来都安排好了，机票都买好了，十一月三？还有刚好半个月。
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就像陆霆云每份重要文件里的数据一样。
“三个月项目不长，这次去主要就是熟悉下项目流程和老师，方便后续材料递交审理。”陆霆云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给他，侧过头来说：“我觉得你没问题，别太有心理压力。”
“国际竞赛也去过不少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磨练一下了。”
“我也从没说过我想去吧？”陆应淮打断了他的话，缓缓勾起唇角，语气嘲弄：“在哪装模作样都行，我都陪你演，今天还得带个观众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