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哽在喉头，江星重重地喘了口气，强忍住了想咳的冲动。
陆应淮皱起眉头，冷冷说道：“盛回，话说太过了。”
“我说过了？你觉得我说得太过了？”盛回气得发笑，拧着眉问他：“你不觉得她做太过了？”
“你他妈脾气呢？陆应淮。过去敢这么耍你的哪个能竖着走出去？”
“遇见她你没辙了是吧？我问你到底站哪边！”
陆应淮周身的温度一下冷了几分，他阴沉着脸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即使别墅的门隔音性再好，他还是能听出大概的情节，凭借自己的理解拼拼凑凑，整个故事就还原出来了。
盛回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再没说一句话。
喷泉池一刻不停地将水柱抛向空中，冲刷着正中央的小天使塑像，向四周溅落的水珠折射着太阳的炫光，发出噼啪的欢快乐声。
陆应淮没有走。相反，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
攥起的拳头，泛红的眼角，来不及换的拖鞋，袜子上被水沾湿还贴了一片百合揉碎的花瓣。
半晌，江星抬起头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
都是她的问题，不应该贪恋同学朋友的感情，也不应该觉得附中是特别的。
虽然这里没有人指着鼻子骂她是“扫把星”、骂她是“鸡婆的女儿”、“被老男人包养给家里还债”。
但是，也有人说她是“小三的女儿”，更讽刺的是，她甚至无法辩解。
陆应淮站谁那边？想都不用想。刚认识不过一个月的人，为什么要站在她这边？
他揣着口袋，右手还拿着盛回的手机，转过身问她：“这就是你躲我的原因？”
如今回头看，她开始的冷淡不理睬都是有迹可循。偏偏他那时候迟钝了些许，没有看出来。
江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说：“你放心，以后我会离得更远一些，不会碍任何人的眼。”
“你的事，我也不会说半个字。”
好不容易前进了一步的感情，在此刻悄然撕开巨大的裂缝，仿佛再无半分重归于好的可能。
之后的一周，江星便如同自己承诺过的那样，离他们更远了。
座位是没办法随意更换的，但她把课桌往外拖，留出了一道十厘米的空隙，周围也用高高书堆挡住，宛若坚不可摧的城墙壁垒。
气氛僵硬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月考放榜之后，田广特意在班里开了动员大会，特别表扬刚来便能考出第二名好成绩的江星。
后者不卑不亢，连情绪都少有。冯蔓蔓担忧的眼神一直向后瞟着，却不敢擅自来找她说话。
周二，盛宗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盛回又叫回了家。自此两人便开启了尴尬的同一屋檐下生活。
盛回是被迫回家的，这一点江星很清楚，因此她也尽量履行自己的承诺：早上走得最早去上早自习，中午不回家，晚上独自一人自习完再走。
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一人会率先避开目光。
周三，冯蔓蔓终于沉不住气来问她，因为她又看见庄婷开始在一班前后门晃荡，带着股趾高气昂，对着最后一排的江星指指点点。
“你不生气吗？我感觉她就是来嚣张给你看的。”小姑娘气鼓鼓地抱着手臂说道。
“哦，叫她去说吧。”江星连头都不抬，半天才蹦出一句：“胳膊抬一下，压卷子了。”
冯蔓蔓皱着眉头，眸中充满担忧：“星星，你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和班长吵架了？”
“没有吵架。”她的笔一顿，将卷子翻了个面，浅茶色眼瞳中无波无澜。
只是本不是一路人，短暂地相聚了一段时间罢了。
都是冷淡的性子，本就不可能擦出热烈的火花，再加上周围事的影响。这之后，可能也再说不上话了。
只是心里还会有莫名的酸胀，时不时会想起盛回质问她的那句——你是在装在演吗？
不是，从头到尾都不是。
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朋友。
周四，田广将江星叫到了办公室，没隔几分钟，又让于小芝把陆应淮叫来了。
自从上周的事情发生，两人再没说过话，心照不宣地停止了本来相对融洽的关系。此时在田广办公桌前，也站得仿佛中间隔了道银河。
“你们俩，站过来点，不知道的还以为罚站呢！”田广纳闷地招了招手，两人才又各自上前一步，堪堪维持着三四十厘米间距。
“明天我准备给同学换位置，来问问你们俩的意见。”田广喝了口杯子里的枸杞茶，问道：“你们俩，想做同桌吗？”
陆应淮没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裤缝边缘，轻轻动了动。
江星说：“老师，我想自己坐单桌靠窗。”
第二日座位变动，她如愿以偿地坐到了靠窗。一班月考后裁员十人去了二班，空间一下变得空旷起来。
盛回搬着桌子去了隔壁，陆应淮依旧坐最后一排单桌，一切似乎重新踏上了正轨。
晚放学后的半小时，值日生也走得差不多，操场灯光熄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观众席的高处坐着个孤独的身影，烟灰在指尖结了长长一条，在明灭的火点烫到指尖之前，江星向自封袋里弹了下烟灰。
黑灰色碎片簌簌抖落，耳机里的人还在等着她说话。
“要不要去我妈房子那边住？不算你租金。”洛桑说。
电话那边是被隔绝不完全的重低音金属乐，他似乎是在更衣室之类的地方给她打电话。
“没事。”江星说着，将还剩一半的香烟丢到地上踩灭，捻起来装进了袋子里。
“虽然我觉得你自己心里有数，但这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按我说的做。”洛桑说：“你别倔，现在应该顾着自己的情绪。”
“不高兴就不住，学不想上就不上。”
“你转到二中来，我罩着你。”
“真的不用。你能帮我找到这份兼职我已经很感谢了。”她按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相册页面。江星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把那张和陆应淮的合照扔进了回收站里，一键清空。
“Club的兼职不好做。你想清楚了。”洛桑的声音带了些担忧：“别忘了你跟我约好的，只能我在的时候去。”
“知道了，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