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一大早就在家里等着来柚起床,早晨芳姨给量了体温,稍微有些低烧,相比昨天是强了不少。
来柚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躺了两天,着实身体都躺软趴了。
连着两个晚上没有睡好,吃的也少,说是没有什么胃口,来柚的精神算不上好,看起来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原本合身的睡衣穿在身上,这会看着似乎还有些大了。
李医生将纱纱布整个取下,轻手轻脚的换上药,
伤口虽然不深,但在白晢的脸上,看着着实有些可怖,若是不好好擦药,以后怕是会留下疤痕。
“这个药,每天都要涂,一天两次。”
“好的,会留疤吗?”拆下纱布芳姨的眉心深深地皱着。
“每日擦药,大体是不会的,还是要看恢复情况。”
“好好,那个毒妇,都要走了还下这样的狠手。”听着要留疤,更是担忧的来回踱步,又怨恨赵静茹,恨不得把她头上也砸个窟窿。
李医生换了药,没有再把头给围起来,只是换了一块方形的纱布,用胶布贴着。
没有围着头,这伤看着也没有那么吓人了,来柚听着芳姨和医生的对话,不以为意,只是没忍住的轻轻摸了摸伤口处,摸到一块柔软的纱布时停手。
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赵静茹的屋子,门紧紧的闭着,这两日的清净,还有额头上的伤都在提醒她,赵静茹真的走了。
倒也不是不舍,惆怅的心情可能更多一些。
吃过早饭,托芳姨再帮她请了一周的假,才上楼休息。
“还好吗?”微信未读其中一条,早上5点,来柚没拿手机,没看到。
“还好。”
“请假一周?”
“嗯嗯。”来柚看着那个豹子头像,这么快就知道了?
那边没说话了,微信其他消息也一个个回复了,多数来自秦舒和闫明。
放下手机,倒也闲来无事,鬼使神差坐在书桌前,拿起其中一个素描本翻了起来,上面多数是从杂志上临摹的模特,还有一些突如其来的灵感,视线停在两年前画的那一面上,一个男生的背影。
伸出纤细的手指摸了摸,迟迟停留在那个背影上。
已经不记得画下这个背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但那个时候的悸动好像就在刚才。
在家的这两天,来柚是一次书本都没有碰过,反正无人管她,也落得轻松,倒是有人,不请自来。
“叮咚——”
正中午,芳姨正在嘱咐中饭的事情,门铃就响起,本来以为是来华山来了,打开门才发现是那天那个黑着脸的同学。
她后退让开位置,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顾予也不客气,冲芳姨点了点头,直接换了鞋就朝来柚的房间走去。
一顿操作整的芳姨都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追上去,男生已经进了房间,只见他回过头看着芳姨,眼神冷冽,左手食指放在唇中,做出嘘的姿势,芳姨似乎被这个男生唬住,捂住嘴,没有出声。
他慢慢的走向那个坐在桌子前低头画画的女孩身后。
本来开着窗,房里的光线也很充足,他步子很轻,房间里只有笔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她画的很认真,有人进了房间也没有发觉。
身后的人也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的站着,低着头看着她头顶的漩涡,偏了偏眼,看着那个逐步成型的画。
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有些意外的盯着女孩。
许是站的太久,他突然扭动一下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一下惊醒了女孩。
“啊....唔....”她突然回头,看见一个黑影,还没看清楚,几乎一瞬间惊呼出声,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她的嘴。
面前的黑影就着捂住她的嘴的姿势蹲了下来,跟她对视,女孩眼里的惊恐还没散去,张大着眼睛,被突然捂住嘴,眼眶微红,因为害怕险些落下泪来。
顾予有一瞬间的愣神,刚才有一个湿软的东西碰到他的手心,又看到她湿漉的眼睛,有些慌乱:“别哭,是我。”
急忙松开女孩的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哄。
来柚看向来人是顾予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一下一下的缓缓抚着胸口。
“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没声音。”横了他一眼,惊魂未定。
“是你太专注。”
“啪——”
听到他不以为然的语气,气急,想到刚才被吓了一跳,伸手就一巴掌打在男生的手臂上,声音脆响。
顾予低头看了看刚才被打得手臂,又抬头看她,这一下有点撒娇的意味,顾予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意味不明。
来柚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住了,几乎是没有犹豫,打下去才感觉不对,悄咪咪的看了眼顾予,见他好像没有生气,顿时松了口气。
“我....是你先吓我的!”先下手为强。
“.....”他可什么都没说,这小妮子,恶人先告状。
他没说话,思绪还在刚才那只手打到小臂上,柔软的触感。
来柚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一下子也不敢说话。
正巧这会饭好了,芳姨来叫:“小姐....”
房间里的两人,来柚坐着,顾予蹲着,面对面......
芳姨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来柚先反应过来,抬起头,随手扒了扒耳边的头发:“芳姨,怎么了?”
“奥.....可以吃饭了。”
“好,马上来。”
来柚应了声,芳姨就下去了,下去之前还回头再看了眼房里的人。
顾予已经站起来了,来柚轻声的问:“你吃饭了吗?”
“没。”语气有点可怜?
“那一起吧?”说着就准备拉着他下楼,手还没伸过去又突然收回来,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
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补习。”身后的人理了理颈边的衣领,没有什么表情,上前牵住来柚的胳膊,跟她一起下楼。
“啊,我在家还要补习啊?”来柚被动的跟着前面的男生走着,听到补习两个字简直怨声载道。
女孩的声音又软,又糯,还带了点委屈的意味,走在前面的顾予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没有回答。
芳姨看着男生牵着来柚的手走下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想要不要告诉先生,小姐,好像早恋了。
餐厅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顾予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备饭的时候也多准备了些,他牵着来柚,给她拉开凳子,最后自己才入座。
来柚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站在一边,这两天也尝试过叫芳姨一起坐着吃,但是她不肯,最后芳姨他们每次开饭的时候都去干别的活了,等来柚吃完才会有人出现收拾碗筷。
这会自然是没有人在餐厅的,只有顾予和来柚两个人,来柚突如其来的有点尴尬,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往嘴里放饭,又看向坐在对面的顾予。
他倒是镇定自若。
顾家的家风严谨,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慢条斯理,也不发出声音。
怎么像他家一样.....
顾予察觉到对面的视线,夹起一块牛肉放在来柚的碗里,才抬头跟她对视,眼里的笑意明显。
“嗯?”
“.......”低头扒饭。
吃饭就吃饭,说话就说话,笑什么。
“还疼吗?”盯着她额头侧边的伤口,知道纱布都换了,应该是好些了,还是忍不住的问。
“不疼了不疼了。”来柚摆摆手,又低头扒饭。
不知不觉吃多了,最近饭量太小,吃的都不多,胃也饿小了,突然吃了好些,还打了个饱嗝,她捂住嘴,更尴尬了。
对面的男生似乎没有察觉到,慢条斯理的擦嘴,接着伸出手,慢慢的靠近来柚。
“.......”心跳加速,手脚都动不了,怎么办?
碰到她的脸,轻轻点了一下,手里捏着一粒米饭,嘴角勾着唇,看她。
来柚盯着他的脸,有点恍惚,有点想逃,感觉到什么,又怕自作多情。
抽了张纸擦了擦嘴,她突然小声的开口,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提醒别人。
“不能早恋。”
“嗯?”
“......”
“..........”咬到舌头了
草,好痛。
“嗯,不能早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牙要咬碎了。
这个插曲很快就被来柚忽略了,也许是那句提醒的作用,人也变得格外清醒。
下午的补习来柚进入状态很快,她坐在板凳上,顾予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沙发太小了,高达的身材陷进去,感觉是一个大人在坐小孩的玩具。
沙发边又一摞随手叠放的书本,他时不时翻动着,多数都是些杂志和小说,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突然停住,抽出一本素描。
上面应该是早期画的,花,草,树,后面逐渐画起了人物,更多是像杂志上的人,再后面是衣服。
也不全部都是临摹,有些是有些改动,有些是自己随手画的,修长的手缓缓的翻动着,眼里的惊奇越发浓郁。
期间芳姨送过来水果和一杯果汁和一瓶牛奶,又悄悄的出门,随手关上了敞开的门。
房间里女孩坐在桌边奋笔疾书,男生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手里翻动着白色的本子,安静,又和谐,夕阳的暖光,衬得二人头顶泛起了微红色的光。
“写完了。”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声音哀怨。
顾予从画中抬头,合上素描本放在腿上,一手扶着女孩的手臂,一手转着椅子,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伸手拿走桌上已经写完的题目。
措不及防转了身,还是乖巧的坐着,双手放在大腿处,对上那副娃娃脸,像个小学生。
顾予一阵想笑,忍住了,低头看着题,然后手掌心朝上。
来柚急忙从桌上拿过笔,双手放在那只手的手心。
手心还有柔软的触感,忍不住捏了捏笔,偷偷的磨蹭一下。
低头批改的人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弄的来柚十分紧张,心跳都变快了,又错了很多?
那人马上又勾了勾唇,淡淡的说:“全对。”
“......”无语,偷偷瞪了眼顾予,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不过全对还是很高兴啊,转身拿过芳姨刚才拿来的点心,托着递给顾予,笑眯眯的道:“辛苦大大~”
“嗯哼。”拿起一棵草莓放进嘴里,很受用。
随手插起一颗送到来柚的嘴边,抵着她的嘴唇,草莓的汁水被渗进粉色的唇边,她下意识的张嘴,草莓甜腻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她眯起眼。
看着那张粉嫩的嘴巴,张开,又合上,留了些粉色的汁水在嘴角,顾予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着。
“甜吗?”声音沙哑低沉,又隐忍。
“甜啊,你不是也吃了吗。”来柚莫名其妙,嘴里还有草莓,回答的含糊。
“嗯。”强迫自己别开眼,掐了掐手边的大腿。
“诶,对了,你今天不上课吗?”才想起来。
“没去。”
“哦,也是,你以前经常都不来。”
“哦?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我们是同桌耶。
望着男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后面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有些喘不过气。
该死,这个人,长的太好看了,就算没什么表情,也很吸引人。
顾予像是没有注意她的脸红和不自在,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素描本。“都是你画的?”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很久以前画的一本了,又突然心惊,下午那本还好藏在抽屉里。
她点了点头“嗯,很久以前画的了。”
“以后想做什么?”他停顿了一会儿:“除了考远一点。”
“.....我没想过。”是真的没有想过,也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
顾予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册子,轻声说:“画的很好,可以考虑。”
“画画,我都是瞎画的啊,再说画画能干嘛啊。”她懊恼,这些问题没有想过。
“能干的事情很多,给你一晚,想清楚。”他态度强硬又严肃,不容拒绝。
来柚被他认真又严肃的神情吓住了,连忙点头。然后又慌张的开口:“你...你是说,你明天还来?”
“怎么?”
你要是敢说,不想劳资来,我.....
“就是,你这么闲吗?”单纯又无辜。
“......”
草。
你说我闲不闲?
“你还是别说话了。”牙又要碎了。
说话就要气死我。
来柚听罢,也不开口了,沉默在两人之间,气氛微妙。
顾少爷还是厚脸皮一些“你还是说话吧。”
“.....”
你到底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
瞪了他一眼,就是不说话。
顾予看着她,脸颊微微鼓起,像只生气的河豚,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陡然被捏住的双颊,这会汇聚在一起,双唇撅着,来柚简直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样?
“内亏呗喔范可!”嘴巴撅着,说话都不清楚了。“深紧滨啊”
顾予放开她,身体前倾,两人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低沉着声音说道:“你说什么?”
来柚被松开后立刻搓了搓脸,做了做嘴上运动,听到这话,又立刻双手捂嘴,猛地摇头。
顾予看着那双像猫一样受惊的眼睛,左右飘忽,好像在说,我什么都没说,你可别冤枉我。
“你在骂我。”顾予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我没有!没有!”她极力反对,坚决兺那个承认。
“我听见了。”语气沉静,似乎没有生气。
“你听错了!啧啧啧,顾少爷小小年纪,就耳背了,这样不好。”不行不能承认。
“呵,我耳背?”顾予讥笑一声,气笑了。
来柚连忙捂住嘴,完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不会横死在家里吧。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捂着嘴不再说话,小脸憋的通红,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活像是被欺负狠了一般。
顾予用舌尖抵了抵唇,身体向后仰去,靠在沙发上:“明天给我画幅画,原谅你。”
点头,疯狂点头,只要你不搞死我,怎么都行。
顾予手腕翻过来看了看腕表,不早了:“先回去了。”
说完便起身,来柚也连忙站起来,一路从房间送他到门口,见他换好鞋又回头看她。
“明天见。”
“嗯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