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上路之后,周顾就一直觉得心绪不宁。
回望雁煞山,那里重峦叠翠、云雾缭绕。此去京城不过一个月左右,周顾暗暗祈祷这期间不要有事发生。
明知道风雨欲来,她却没办法停留在原地。只希望她在意的人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各自处理好该要面对的一切。
“进了京都城,你可不要一见到张谦兄,就忘了答应我的事。”
李烈一边走着一边提醒着她,生怕她见色忘义,忘了自己府里那位苦命的春浓。
周顾一直没有搞清楚,李烈是否爱着这位春浓夫人,于是她细细问了春浓的情况。
李烈说道,春浓昏迷了三年整,有时候又不完全是昏迷的状态,她会起身在屋子里转一圈,到厨房里吃点东西,就好像是梦游一般,随后又回床上自己睡觉了。
她去到的地方其他人不得打扰,若是无意被扰之后有可能昏厥口吐白沫。
侯爷府就算规矩森严,可是下人如此众多,这件怪事一传十、十传百,京城里早就议论纷纷。
“幸亏我是个好人,没有停妻再娶。”李烈苦笑着道。
周顾听他一直絮絮叨叨,只是微微一笑,“看来小侯爷还是很爱自己的夫人。”
李烈却露出古怪的神色,“这个妾室,是母亲大人极力主张要娶进来的。”
“哎,这也不能证明你对她没有感情啊?”古时候的婚姻不都这样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算李烈没有再娶,周顾也不认为李烈是个深情之人。李烈就是一个风流浪子,处处留情,他没有娶妻多半是因为——本来就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周顾才不相信他会洁身自好。
“家有病妻是我的不幸,这个也就到此为止吧。”李烈又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叫到此为止?周顾实在懒得问,她只问了一句,“春浓夫人样貌生得极美吧?”
周顾这么问其实是有些道理的,毕竟这位小侯爷只娶了一位妾室,三年未同房也没有另外娶妻,这不是很奇怪吗?
李烈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若是一个人三年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你会记得她过去的美貌和温柔吗?”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张谦和自己的三年之约现在半年未到,谁知道呢?
可既然春浓清醒无望,为什么不能再娶呢?正妻的位置不是还空着吗?侯爷府家大业大的,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
周顾只是心里想着,没有开口询问。这些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何况这位对自己还有那样的心思,就更加不便多问。
不过据周顾的观察,回京城的路上,李烈早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说话也变得十分正经。看来他对春浓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被时间和疾病消磨了许多。
若是能帮小侯爷治好春浓,她当然愿意一试。就算治病招魂她并没有良方,可是周顾总觉得,这个春浓她还是应该见上一见。
一路再无别话,周顾坐在在马车上抱着素雪,这是狐狸最近吃得多,身体重了许多,毛色也愈发光亮柔滑。
周顾将素雪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它的皮毛,这只小狐狸眯起眼睛十分受用。
“我说大当家,到了京城你这只白狐可要藏好了,不然……”
“不然怎样?会有人来抢吗?”周顾其实也有些担心,这可是价值五万两银子的宝贝,要是被人抢走那可心疼死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不是你说的吗?”
“是是是!”
李烈的这句话在周顾内心投下阴影,去到下一个村镇的时候,她就在集市上买了一些染料,将素雪后背的毛涂了一小片靛青色。现在的素雪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巧的花斑狗。
苏子骤然看到白狐狸这个模样,目瞪口呆了一阵。
“这是素雪的新衣,怎么样还可以吧?”
苏子没说话,李烈摇摇头嘴欠地补了一句,“唉,不能相信女人的眼光!”
“……”周顾十分无语。
“我看你最好也帮这位苏小公子化个妆。”李烈在一旁提议道。
“为什么?”
“你总不希望他太引人注目吧?”
周顾觉得这是李烈妒忌的表现,只是听听一笑作罢。
小侯爷一直没看出苏子的异常,这令周顾心里有些奇怪又倍感欣慰。
其实对于陌生人而言,苏子只是看起来高冷而已,这个年纪的少年有多少都是这样,李烈看不出倒也正常。
周顾没有提醒他的打算,就让他一直看着苏子的俊脸羡慕嫉妒好了。
去往京城大约七日的路程,众人走走歇歇,终于来到了皇城脚下。
京城果然是繁华之地,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即便是准备充分,进入京都城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件意外。
大概是京城的街头人太多了,进城之后,苏子身边就围了不少姑娘。
周顾后悔没有听从李烈的建议,想要苏子进到马车里已经来不及。好在苏子一直冷着脸,那些姑娘们就算犯了花痴,也不敢太过靠近。
“好帅!真的好帅啊!”人群越聚越多,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
周顾因为担心苏子,时不时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谁知她正在看的时候,一不留神素雪竟然飞奔了出去。
“素雪!”周顾惊呼了一声。
这只狐狸一路上都乖觉无比,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就受了惊吓。
“苏子,素雪跑了!”周顾无奈只好大喊了一声,接着就紧张的看着周围,她害怕那只狐狸被人抓走。
苏子听见周顾的喊声,抬头看过去,就看到那只狐狸身姿灵巧的穿越人群,最后窜到了自己身边,他伸出一只纤长的手,白狐狸顺势轻巧地跃进他的怀抱。
这头畜牲是想跟着苏子一起游街?周顾内心真实的凌乱了!
京都城的街头出现了一个罕见的画面,一位俊美绝伦的少年骑马走在街头,怀中抱着一只优雅的小动物,——幸而周顾为白狐狸涂了颜色,没人认出那是一只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