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顾离开雁煞山的时候,正是七月时节,山间暴雨初歇,到处盛开着艳丽的夹竹桃。
她有些恋恋不舍,可是再不走估计周二娘就要赶人了。
最近二娘已经开始嫌弃周顾,说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说她无所事事、浪费米粮。
这一天,终于惹得周顾心头火起,“我走——还不行吗?”
她整理好了行装,准备下山了。
王妈偷偷抹着眼泪,拉着她的手一直说:“姑娘,你以后一定要回来看我。”
周二娘却在一旁冷冷道:“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
说完犹不解气,口中恨恨道:“看看这里被你弄成什么样子?!”
山洞里住了苏子和素雪,自然比不上之前那样清冷干净,周二娘的嫌弃也并非没有道理。
原来小家碧玉般的春浓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咄咄逼人的周二娘。周顾甚至有些怀疑,春浓的魂魄究竟去了哪里?
从前春浓看着苏子会发花痴,现在的周二娘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
苏子正可怜兮兮地抱着素雪,——这俩同是被周二娘嫌弃的对象。
苏子以前是跟着白羽馨上山的,二娘看见他就会联想到白羽馨,——嫌弃一。
素雪明明是只高冷又优雅的白狐狸,可是因为喜欢掉毛,弄得山洞里到处都是白毛,——嫌弃二。
尤其是周二娘听说素雪之前的事,更是没有一点好脾气。就是它搞得山上多年没有干净水源,将山民包括自己都耍的团团转。那头畜牲就算是价值连城,周二娘也没有多看一眼。
“要不,我们将素雪放回山林?”周顾和苏子商量道。
苏子还没有出声,周二娘却已经横眉冷对,“你这是几个意思?是嫌我们现在有春泉水喝了?”
春泉的水是周顾净化的,名字也是她亲自取的,她当然也不想。
周顾不愿意带着素雪,最主要还是出于安全考虑。人类贪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起了觊觎之心,到时候素雪可就危险了。
若是放归山林好歹有地方可以藏身,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可是听说要被送走,那头白狐吓得往苏子的怀里缩了又缩,红红的眼睛竟然开始有些湿润,看得周顾有些不忍。
“算了算了,就算是多养一头宠物吧。”周顾见不得动物掉眼泪。
动物比人更有情,至少不会伤自己的心。
临走之前,她去看了文将军和二妮,二妮看了看她,终于跑过来将头在她怀里蹭了蹭。
周顾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道:“二妮,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以后还是不要再接近人类了。”
两头鹿都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听懂了一般。
周顾一边走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直到两头鹿最后消失在密林当中,再也不见。
她来的时候孑然一身,现在离去的时候好歹有苏子相陪,也不算是孤单。
“走吧,我们先到小侯爷那里去,随后我跟你一起去京城。”
她随身携带着郑六找到的那些宝石,以及王妈制作的胭脂香膏,还有最初赚到的五千两银票。虽然算不上很富裕,但好像还过得去。
下山的时候,忽然看到安瑞和郑六在山脚等候,“大当家,我们商量好了,决定还是追随你。”
“也好。”周顾点了点头。
雁煞山现在又成了土匪窝,再勤奋努力恐怕也难以待得下去。这两人是她一手提拔的,留在山上说不定二娘会针对他们。
就这样一行四人到到了侯爷府。
李烈听说周顾来了,赶紧出门来迎。
“很抱歉,没有办法带二娘一起。”
她当然没法带周二娘出来,不但如此自己也被赶了下山。被赶下山自然不能对小侯爷说,不过李烈看着她背着行李,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李烈沉默了片刻,直到他看到苏子抱着的白狐,终于眼前一亮,“原来你没有将白狐放回山林啊?”
周顾摇了摇头,“虽然没有,但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得到一滴白狐血。”
当初那滴白狐血在香红院消耗掉了,现在想再求一滴也难,李烈真是追悔莫及。
最后他只好无奈地咬了咬牙,“好吧,那我们准备动身吧。”
临到出发的时候,周顾忽然唤来安瑞和郑六,“两位大哥,以后我再也不是什么大当家了,我们还是兄妹相称吧。”
“妹妹求你二人暂时回雁煞山,帮我照顾王妈。”
见两人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周顾低声道:“二娘最近忽然反常,我怀疑她是遇到了什么事。”
安瑞和郑六虽然不解,可还是遵从了。
周顾最后又叮嘱了一句,“雁煞山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立即到这个侯爷府,将消息送过来。”
可是郑六还是有些不放心,“大当家身边就只有苏子,能行吗?”
“没事,有小侯爷照应着,旁人不敢来犯。”周顾看了看李烈,这位小侯爷虽然时常掉链子,可是心地不坏。
告别了众人,周顾登上一辆马车。李烈又扬声问道:“苏小公子,你是骑马还是坐车?”
周顾正想招呼苏子和自己一起坐车,可是李烈十分不情愿,他宁愿陪着苏子一起骑马,也不愿意周顾和苏子呆在一辆车里。
“苏子只是个孩子。”
周顾一再解释,换来李烈的鄙视和白眼,“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一直将他看成是个孩子!”
苏子看着两人争吵,面无表情地牵过一匹马纵身而上。
周顾惊讶地合不拢嘴,苏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
顺着李烈的眼神看过去,苏子身姿板正地端坐在马背上,一身黑色衣裳衬着雪白的俊脸。在她完全没有留意的时候,苏子已经长成了令男人嫉妒、女人爱慕的模样,虽然还是个少年,可这副模样最让人心动。
李烈苦着脸,“苏子这一去,我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头,恐怕就要不保了!”
周顾斜了他一眼,“京城第一美男子,那不应该是张谦兄吗?”
李烈仿佛又遭受了一次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