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 “哐当”一声掉在天桥上。
与此同时，那本无字书的字慢慢浮现。
直到天色渐暗，柳月终于醒了过来。
到处都是迷雾，她凭借着自己的直觉穿过一层层迷雾，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古楼。
古楼正中是由无数灯带缠绕的铁门，铁门两侧盘旋着两只巨石砌成的狮子兽。狮子兽下是雕刻着祥云的站台。沿着铁门往上，悬挂着一口小巧的挂钟和两只布艺灯笼，此刻的灯笼正一闪一闪透着红光。
有鼾声从古楼内传了出来，柳月心头一喜。
古楼上的钟声骤然敲响。
临近古楼的门卫室里走出一个男子，他的眼眶深陷，厚厚的黑眼圈挂在下眼皮周围，头发稀稀疏疏地长在头上。
他揉了揉眼睛，随后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
男子快步走上前来，拿出一把古铜色钥匙，轻轻一拧，那门便开了。
柳月看着他的脸，伸手摸向背后。
桃木剑丢了。
真是倒霉催的。
她摸向暗兜，幸而阿奶之前给的保命符、灵目符还在。
否则以自己三脚猫功夫，看个小鬼倒是还行，若是再强些的就把握不住了。
柳月将灵目符捏在手心，眼前的男子并未发生任何变化。她看向背后深不可见的迷雾，跟着男子走进了那扇门。
男子的嘴一刻也没有停过。
“你可来了，都是自己人，今晚能帮我值班吗。”
“我一个人坚守了好几天了，终于来人换班了。”
男子将古铜色钥匙交给她。
“记住了，晚上钟声敲响之时开门，白天钟声再次敲响就关门。”
“听明白了吗？”
不等柳月回答，他又开始自顾自地介绍起自己了。
“我姓谢，谢释情。”
“有事喊我，我先睡了。”
柳月努了努嘴还未说话，谢释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柳月走出门卫室，看着那座沉浸在夜色中的古楼。
古楼没有亮灯，风声像狼嚎一般，平添几分阴森。
不知是不是柳月的错觉，黑暗之中，墙上的爬山虎似乎长了脚一样缓慢地爬动。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那藤蔓仍然长在原处，只有叶子在迎风舞动。棕色的触角如同蛟龙的爪子一般紧紧贴住了墙面。
她将保命符握在手心，试探性地往前一步。
爬山虎上那新长出的粉色嫩叶，在风的吹动下竟然脱离了墙面，直直地朝着柳月的方向而来。
“爬山虎有问题！”
她急忙返回门卫室，叫醒谢释情。
谢释情狐疑地看了眼门外，又紧紧盯着柳月。
“别戏弄哥，你知道哥这一觉睡得多不容易么。”
说罢，不再理柳月，趴在桌子上又睡着了。
眼见爬山虎已经钻进门卫室内，她一个健步闪开它的进攻。却见那爬山虎似乎并不理会谢释情，反而紧追着她不放。
古楼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尽数亮起，一个穿着灰色长袖的少年正站在一楼大厅中央。
“快进来。”
有声音从一号楼中传出来，那声音清冷无波，淡定从容。
柳月急忙使出全身力气往楼里冲去。
爬山虎似乎十分惧怕楼里的空间，在柳月进门的那一刻，藤蔓放下了对她的追逐。
那少年一双眼眸如同古井一般不起波澜，整张脸透着长时间不见天日的苍白。他见柳月进来了，转身抓着扶梯静静地朝前走着。
他的腿部似乎受过重创，走路时缺乏一些平衡感。他两只手看起来骨肉匀称，当他紧紧地抓住扶梯的时候，骨节分明地泛着白。
柳月摸向内兜，那里的符已经不多了。
她站在原地不动，看向楼梯上的少年。
见她没有跟上，少年转过头来。
“以你现在的功力，我杀你轻而易举。”
“你不必如此防我。”
柳月脑海中念了一遍现身咒，果然那少年的本身没有任何变化。
她手里捏着保命符，警惕地看着少年。
少年双手一挥，两人瞬间移动到了一个房间之内。
“帮我看看这房间装潢如何？”
柳月盯着少年的面色，试探地回了一句。
“还不错。”
窗外的爬山虎似乎重新席卷而来，它的触角在窗户上爬啊爬。
少年随意摆手，那爬山虎的触角一下子松开了窗户，瞬间就不见了。
正当柳月对这种强大的术法所折服时，少年打开了另一个房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双手捧着一盆已经干枯的花。
那花的枝叶已经完全掉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枝干竖立在花盆里，花盆里似乎有很多黄色的小短毛，随着少年的走动黄色浮毛到处飘动。
少年将那干枯的花放在她眼前的桌子上。
“带走它。”
不是商量的语气。
在少年的护送之下，她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门卫室。
柳月本百无聊赖地守着窗户，忽然看到窗外有灰衣男子匍匐在地，如同蜥蜴一般拖着右腿爬出了大门。
穿过门时，那灰衣男子回过头来，分明是刚刚的少年。
他的嘴一张一合。
“如果想走出这个地方，跟着我。”
柳月抱起了那盆干花，追了上去。
门外的迷雾已经消失殆尽，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热闹的集市。
路两边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小吃的，货物琳琅满目，吆喝之声此起彼伏。
有小贩不停地前来拉扯她。
“来尝尝这新鲜出炉的大肉包。今年的头茬肉呦。”
“来看看这棍棍面，好吃劲道，满口留香。”
她不由地左右躲避，四处找寻少年的踪迹。
嘈杂之声萦绕在她的耳边，眼睛里五颜六色阻碍了她的视线。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急促地向前行走。
眼前的少年忽然在原地停了下来。他趴在原地，身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的手似乎没有什么力气，而后仅仅靠着脚尖的力量，整个人如同摆钟一样旋转了九十度。他似乎懒得转身，直接将头一百八十度转向身后。
被这一变故惊呆的柳月拔腿就跑。
她向后跑去，跑的气喘吁吁。直到身后再没有那怪物的踪影时，才在原地坐了下来。
身前忽然投射出一片阴影，她抬头一看，仍旧是那个怪物。
她欲哭无泪地又向后跑去，跑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才躲在卖包子的摊贩的推车下码放的蒸屉里。
那摊贩似乎是发现了，但他并未声张，仍旧在卖他的包子。
街上人来人往，不同颜色的衣摆在柳月的视线中穿梭。
两只灰色裤脚的主人在摊位下停了下来。
而后蹲下身来。
那怪物轻启唇齿：“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
柳月将蒸屉蒙在自己的脸上。
眼前的“常安”将柳月手中的蒸屉夺了过来，扔在空地上，审视般地上下打量着柳月。
柳月脸上十分干净，皮肤白而透亮。五官并不惊人，组合在一起倒显出几分清丽来。
那怪物笑了笑，嗓音里竟夹杂着几分江南女子惯有的呢喃软语：“倒有几分颜色。”
眼前的怪物一边细细瞧着，右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支团扇，团扇上是一笔笔绣起来的白山茶。
柳月此刻正看着常安的脸，仔仔细细观摩。眼前的怪物虽然顶着常安的脸，但周身的气质并不如常安一般无欲无求。与之相反的是，她似乎执念颇深，故而虽顶着这张清淡的面容，她脸上的动作幅度却极大，似乎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自己的神色一般。
柳月声色地观察着常安的眉眼、鼻子和嘴巴，直到脖颈之处，她才发现出几分不同来。
她的脖子棕一块儿白一块儿，与脸部的皮肤并不贴合。
是面具！眼前的怪物，并不是古楼的神秘少年。
推出这份答案，她的内心有些许的庆幸。但究竟在庆幸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眼前的怪物正执扇轻轻摇着，一边装作不甚在意地开口：“乖乖，你不是与我来抢三千的吧。”
在他开口之时，柳月已经一个爆冲跑出了五米开外。
不知哪里有戏曲一声，怪物的脸上已然黑如锅底。他的手臂一寸寸逐渐变成枯枝，蜿蜒缠绕着要袭向柳月的脖子。
柳月的动作极快，卷起一阵微风。
此刻命悬一线，柳月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逃命。
前方的景色忽而又是一变。
余光之中，那个怪物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