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的意思含糊不清,倒是惹得骥远失神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突然就牵来自己的马,将还站在原地的新月一把捞上了马背。
接着用披风将人一裹,遮住了她的头脸,将人载着一路带到了他们曾经多次去骑马的那一处郊外马场。
“骥远、骥远,你要干什么呀!”
新月害怕的抓住骥远胸口的衣服,“你赶紧放我回去!待会儿你阿玛找我怎么办!”
骥远一路策马奔腾。
青草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冲进他的鼻腔里,让他翻腾的心绪平静了几分。
他掀开披风,露出新月那张因为害怕紧张而多了几分红云的小脸。
“新月,你跟我走吧!我阿玛已经变了,他除了爱你,还爱上了其他女人!”
“你不再是他唯一的月牙儿了,他已经有了别的什么琴奴儿、梅花荷花儿的了!”
新月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骥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当初你阿玛和我在一起时,也并没有说往后只爱我一个人……”
骥远呆住了,他没想过新月居然还这样说。
他自小就知道阿玛和额娘感情甚笃,阿玛甚至还没有过任何的其他女人。
这样的感情与婚事正是他所向往的,所以在同龄人出去花街柳巷的玩乐时,他在家中努力的习字练武。
在同龄人早就不知道睡过几个女人时,他还把自己纯洁的肉体留着要给以后的妻子。
可现在,他尊敬的阿玛变得和别人一样纳妾起来。
他喜欢的女子又爱着他的阿玛!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骥远痛苦的问:“那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比你大二十岁,已经有了妻子儿女的人!”
他对新月的感觉是非常复杂的,以前的爱,始终都不曾停止。
每次看到新月,都会引起锥心刺骨的痛。
她居然不选择他,而是选择了他的阿玛,这对他真是一种莫大的挫折。
使他对自我的评价一落千丈,完全失去了自信。
要不是还想着为额娘争一口气、想着要用自己的进步来报复阿玛,他这些日子甚至都不可能提起精神来练武!
可是,就是这样让他陷入痛苦的人,这时候用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看着他。
其中含义,不说也明!
“好……我懂了……”
骥远心灰意冷,他还以为新月对自己发出了后悔的信号。
他甚至想着要悔婚带新月远走高飞,他想要不顾一切、将这京城里所有让他痛苦的事情都抛下、然后带着新月离开他的阿玛!
他们可以试着过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低调的成亲,然后生两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等到孩子大了,他们再带着礼物回来,到那时候额娘一定气消了,也就能接受他和新月了。
可是……
他想得那么好,新月的心中却仍然只有他的阿玛!
骥远再次将人用披风裹住,这一次他没有再紧挨着新月的身体策马奔腾了。
他身体里那股意气风发的精神气,终于被消磨干净。
他的身体坐得笔直笔直的,与新月之间隔了两个拳头那么远,一路沉默着将人带回了将军府。
他们出去的时间不长,骥远悄悄的从侧门进了府,将人带回校场里。
“以后,不要再跟我说你的事情了。”
骥远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新月。
“记住,你是我阿玛的小妾,而我,是他的嫡子。”
他驾马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没忍住,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有什么事,你就去找我额娘,她会护着你的。”
是啊,雁姬那么善良、大度、又温柔,努达海的妾室有事情找她,她又怎么会不照顾呢?
雁姬听着8892的场景转述,给贵宁梳头的动作丝毫不变,只是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要我说啊,雁姬你这儿子,可真是一块地地道道的叉烧!】
就连8892都觉得这叉烧过分恶心了,【还是赶紧让你儿媳妇过门来治治他吧!】
“什么是叉烧?”雁姬只好奇的问这个。
【叉烧,是一种美味佳肴。】
8892兴致勃勃道,【'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意思就是叉烧好吃,生个孩子只会惹人生气,还不如生叉烧!】
雁姬将这话在心里念叨了几遍,眼睛一亮:“叉烧,确实是还不如生一块叉烧!”
叉烧不会这样前世今生都伤她的心,可她的两个儿女却会!
小贵宁迷瞪的开口:“额娘……叉……叉休!”
雁姬被逗得笑了出来,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
“小馋猫,什么好吃就念叨什么。”
懵懂的咂咂嘴巴,小贵宁好奇的抓握住雁姬的手指:“吃……?吃!”
虽说原本还算上进的骥远,因为新月又陷入了低谷期。
可雁姬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心去开解劝导,她忙活贵宁和自己的事情还不够时间呢,哪里有空去管一块叉烧?
于是就在成婚前半个月,骥远变得失魂落魄,常常醉酒,也常在外逗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雁姬没管骥远的精神如何,但却派了人管着骥远的身体。
她绝对不允许,自家这一无是处的儿子,连一身清白都给丢了!
她本就是因为自身有洁癖,才无法接受努达海的背叛。
所以将心比心,虽然未来儿媳妇似乎不需要骥远的情意,可骥远的身体清白,她这个当额娘的,还是得帮人留着。
十一月初七,骥远终于和木云格格完婚了。
一位多罗格格和一位二等伯的嫡子成婚,婚礼是十分隆重的。
鼓乐队和仪仗队蜿蜒了好几里路,骥远白马红衣,将花轿一路引进将军府。
鞭炮声、鼓乐声、贺喜声、鼓掌声同时大作,震耳欲聋。
将军府里已经挤满了宾客,都争先恐后的要看新娘下轿。
新娘进门的时候,夫家全家人都必须要在院子里迎接。
所以当骥远抬眼,看到站在雁姬身后的新月时,那沉郁的心情又开始翻腾涌动。
热闹的人群中,那个被他爱慕的女子真抿着唇带着笑的看着他。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祝福。
骥远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挑起花轿的帘子,让两位喜娘将轿子端坐着的新娘给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