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正当裴铭转身欲走时，谢长辞突然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很平淡。
像是随意问的：“你觉得魔尊…怎么样？”
裴铭已经是喝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谢长辞一提到魔尊，脑海里就是他在落神殿里那毫不留情的一鞭子，和谢长辞皮开肉绽的后背。
不加掩饰地皱了眉头：“你提他做什么？”
谢长子看着裴铭的表情，一时间哑然“…随便问问。”
要不是那一鞭子的话裴铭其实对魔尊并不反感。毕竟魔尊为自己养了那么久的身骨。但是他护短，谁敢动他家小孩，他和谁不爽。
不过也算是爱憎分明的，恩他不会忘，仇也别想让他忘。两个不是一码事，没法子给他抵消掉。
裴铭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脚步有些虚浮，心想着看来这酒还是不能乱喝的。
谢长辞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晃悠晃悠的。脸颊微红，一双狭长微调的凤眼此时眼尾缀着一抹红。
平常嚣张桀骜的神情，染上了一抹桃色。
谢长辞轻轻挪开了眼，睫羽颤了颤，又低声问道：“如果我修魔，师兄会怎么样？”
裴铭大脑有点跟不上转：什么，这小子想修魔吗？康庄大道放着不走，修什么魔，修魔之后被魔尊虐吗？
裴铭毫不留情睨了谢长辞一眼：“你要是敢，小心我…大义灭亲。”
说着，飘忽忽的走了出去。留下身后颀长的身影幽暗地立在光影里，不明神色。
堕魔怎么了？魔修就有错吗。
阴影里长身玉立的人，白皙修长的手指被紧紧捏出了血色。
铜壶滴漏，已是入夜。
青灯晃晃，烛泪涟涟。
客栈小小的卧房里是袅袅的安神香雾。
光影下的谢长辞清清冷冷地立着。昏黄的灯光勾勒着他精致的面庞，在此刻显得晦涩难明。
目光静静地看着躺在榻上，睡姿难以言喻的青年。
谢长辞青黑的长发，肉眼可见的渐渐出了一溜白。
不受控制一般，像是一团白火在灼烧，在撕扯。
确实是已经控制不住了。
地域距离溟濛越近，他的魔息就越来越难掌控。
他不是不能留在这了，而是不敢。
因为等到了闻风楼那边，可能魔息会全部出来，魔尊的身份就会被暴露。他现在已经很难去控制他的魔气了。
溟濛本来就是魔气浓郁的地方，是魔修圣地。充沛的魔气将与魔修的魔核相互牵引。
——他不敢再留着了，他担心裴铭看到自己那满头白发后流露的嫌恶眼神。
这时，榻上的人又将被子踹到了一边。谢长辞叹了口气，细心地帮他拢住。目光停留在了朱色的唇上，唇齿水色湿润。
不自觉地，手指碾了上去，不轻不重的碾压。
裴铭喝了酒，加上安神香作用，只是似有所觉地拧了拧眉头，把头撇向了一边。
谢长辞的眸色暗了暗，修长的五指骤然收拢，抓住了下巴，温柔却强硬地把它掰了回来。
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勒着唇形，眸色深沉。
——
天色渐亮，暗淡的空中荡出一抹金色。 裴铭拍了拍脖子，觉得有点落枕。
懒洋洋的套上了赭红色外袍，发这时才现旁边的桌子上留了张纸条。
【有些急事，他日再来寻你——长辞】
裴铭一愣，大喊了一声谢长辞。
半天没有人回答，晃晃悠悠的上来的是主人家。
“小伙子，喊你师弟呢？”
“老人家看到我小师弟了吗？”裴铭攥紧了纸条。
“啊，一大早好像就出去了，说是有急事。”
裴铭拧了拧眉头。有急事？有急事还能急到来不及和他说一声吗？
裴铭有点心烦意乱，也不上来是哪里气，心口堵得慌。
小孩现在长大了，爱去哪去哪，关他什么事？
“怎么啦？你师弟没告诉你他去哪儿了？”主人家问。
裴铭不想承认，但也只能闷声胡乱嗯一声。
主人家见状又抚了抚他的小胡须，笑道：“反正你师弟也是个大人了，还怕他丢了不成？”
偏偏这话是让裴铭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谢长辞不是小孩了。
不是那个成天跟着他身后打转的小孩子了。他现在也不需要他的师兄为他遮风挡雨，换一句话来说。
——谢长辞不需要他了。
憋着股气，裴铭又趴回了榻上，主人家道：“你那师弟临走前煮了一锅面，你要是饿了就去拿。”
说着略显羞涩：“我刚刚已经吃完两碗了。”
裴铭：“……”
说着老人家晃悠悠又走了下去。
裴铭揉揉鼻子，心想着我可不会为这面就原谅他的。
——
“没了。”
主人家看着裴铭端着锅的样子呆滞住了。
“……你老实交代你吃了几碗。”裴铭横眉怒视。
小老头：“……三碗？”
“嗯？”
“可以，四碗，四碗！”说着小老头甩甩袖子走了出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裴铭看着锅底，心想着幸好谢长辞那小子面煮的多。
吃饱喝足的裴铭向小指上的小蛇灌入了一丝灵气。两条小蛇瞬间动了起来，扭了扭脖子：“碎觉好酥服，碎觉好酥服！”
裴铭：“……”
“睡睡睡，就知道睡，人都在我睡觉的时候跑了，都不知道出来拦一下。”
小蛇：“……”
有病？
“以后看到母蛇了，记得别生儿子。不然都是小白狼，知道不。”
裴铭语重心长和小蛇们交谈。
“嘶！”小蛇不轻不重在他的指头上咬了浅浅一圈印子。
裴铭火更大了，“怎么你们神器还带咬人的？”
小蛇不理他，撒完气之后又盘在他手指头上呼呼睡去。
裴铭“……”
他娘的，这神器的原形不应该是蛇吧，是猪吧？
没有灵气继续支持的两条小蛇又僵了下去，宛如在冬眠，盘在手指上看起来和指戒无二。
“客官这么早来住店吗，我们家电不管饭食物的……”
远远的，听见了主人家小老头在楼底下的声音。
“找人。”熟悉的冷淡语调。
裴铭往外一站，好巧不巧对上了来人的眼睛。
来者是一个着蓝边绶带，银玉发扣的男子，皓齿如月。
狭长上挑的凤眸，在空气中相互碰撞着。
“……找到了。”
裴铭扬了扬眉，拉出丝来：“小十二来这么早啊，不会是想哥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