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到了?人家洛水师妹早名花有主,你等就不用再神魂颠倒了。”风轻语对众人道,又或者对身侧某人。
方笑天脸上喜色闪过,追求风大师姐数年,对方一直不置可否,如今这醋味很浓,莫非自己已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转身对着风轻语一脸讨好道:“师弟可没被洛水师妹打动。在师弟心中,洛水师妹美则美矣,但与师姐相比,却是不及万一的。”
众人闻言,皆背过身去,真是有情人不知肉麻。
风轻语闻言坦然接受,轻嗯一声,似对方笑天的言语极为满意。
好在很快,新晋弟子聚齐,诸峰飘下各色遁光,来的弟子毫不停留,将他们引上峰门。要不然吴缺真不知如何应对洛水。
迎洛水那真人,白面短须。
众人言语交谈下,吴缺才知并不是落雨峰大弟子洛东海。
只是不知东海真人因为何种缘故,竟不来引女儿上峰。
洛水临行前,已是恢复冰山样子,目光带着坚定,深深望了吴缺一眼。
直至新晋弟子尽被迎走,玉清子才将众人唤入殿内,而“风灵殿”,也缓缓升起,离山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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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山,乃是淮扬国都外的一座山峰。名字虽带“灵”,但却非修炼宝地,灵气稀薄,不受修真者青睐,多有世俗百姓涉足。
只有淮扬六上宗的修士才深知,此地正是六宗共有秘境“琅嬛秘境”所在。
“琅嬛秘境”产出丰厚,有着诸多外界罕见的炼丹药草和炼器矿石。
最主要的是,其内独有的先天五行灵气,会帮六宗造就出一批前途无量的炼气期弟子,让每次秘境开启百年后,六宗的实力都达到千年内的顶峰。
这就让“琅嬛秘境”在淮扬国诸多秘境中的作用首屈一指,每次开启,莫不是六宗极大的盛事。
只是此地地近国都,六宗在表面上得顾忌淮扬王室的颜面;更兼这秘境千年一启,从不曾有变。故未派人驻守,只是约定开启之日,六宗齐至,再一同进入。
弟子们初登楼宇,便觉惊艳。法阵尽数开启下,整座楼宇都散发着朦朦微光。地面的景象如浮光掠影,匆匆而过,比他们御使飞剑快上太多,但楼宇上的众人,却只觉微风拂面,行走言谈完全不受高速飞行的影响。
此宝玄妙啊。
众人开始三三两两聚在各个法阵前,观摩讨论,但很快败下阵来,没了兴致。因为包括那名符阵峰弟子在内,连皮毛都看不懂。
秘境重任在身,师门长辈在侧,众弟子安敢长久地放浪形骸?连性子最洒脱的方笑天,也早早回到属于自己的舱室,未再出门一步。
惯于苦修的吴缺,自然更是如此。
掌教三人的居处在顶层,而弟子们的舱室在底层,且各层间法阵阻隔,弟子们不虞被师长神念窥探,可放心修炼。
此语,却是出自一向沉默寡言的鬼容长老。
说这话时,面对的是众弟子,但注目的,是吴缺。维护吴缺并让他安心之意,已很明显。
对于此老,吴缺深有好感。不说同样出自磐石峰,同是炼体修士,就凭此老在内门大比时不惧楚家、出手救下被暗算的吕青苗,就足够吴缺对他感激不尽了。
鬼容这幅容貌,以及那日言及血脉尽没的话语,也让吴缺觉得对方同是悲苦之人,认同感大起。
不过两世为人,不知对方维护之意具体从何而来。哪能尽信对方的话。
吴缺初时只是寻常的运功打坐,并不敢将神念离体,这是他秘境之行自身最大的倚仗了。
是夜,掌教玉清子的声音突然在楼宇底层出口响起:“赤火峰弟子楚狂,速来见本掌教。”
半晌,,一阵脚步声后,楚狂的声音也在出口响起:“弟子楚狂,见过掌教。”
“楚掌座旧疾发作,已不利于行,只言要你相见,随本掌教来。”
之后底层再无声响传出,料来两人已经离去。
良久之后,楚狂都未归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吴缺心想,只是这结丹真君的神念,看来真如鬼容长老所说,无法窥探下来,不然掌教何以亲至?
心念闪动间,神识已离体缓慢地幅散开去。
临舱乃是方笑天,吴缺神识侵入,此子浑然不觉。当吴缺“看”到此子行径时,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此君哪有半点苦修模样,歪倒八斜侧躺于地,对着身前一方盈尺玉石频频举杯。
而玉石上印刻的人影,栩栩如生,正是大师姐-风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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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宗众人,离宗后第五日晌午时分抵达了小灵山。非是玉清子那楼宇法宝飞行缓慢,恰恰相反,玉清宗地处淮扬国西部边境,靠近川国,能在数日就到达,全赖楼宇之速。
楼宇在山顶缓缓落下,玉清子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入眼处虽也林木葱郁,但并无飞瀑断崖之类的景致,更兼灵气稀薄。见惯宗内诸多布置的众弟子,顿觉此处稀松平常。
此山不高,山势平坦。山顶早已被六宗清理出一处不小的平台。
平台正中,乃是一座六角形状的大型法阵。法阵此刻黯淡无光,显然未曾激发。而法阵中央那道门户,也只是展露淡淡虚影,几不可查。
此刻平台边上,已有两拨修士,却是据对角而坐。双方未曾交谈,气氛沉闷。两边盘坐于后方的炼气期弟子,偶有眼神碰撞,神色间也均会泛起一丝怒气,显然,两宗关系并不和睦。
相距近十丈,玉清子便远远扬声。
“浩然书院,风魔殿,果然是你二宗先至。”
“此秘境地近国都,倒是让你们捡了便宜,门下弟子得以养精蓄锐。”
“不似我等连续数日赶路,风尘仆仆,吃尽苦头。”
话语声中,玉清宗一行人已来到法阵近前。
“萧院主,顾殿主。”
“方宗主。”
阵前两拨人中领头的修士已经站起,往前迎了数步,三人一同拱手致礼。
“方宗主可别这样说。谁人不知你那楼宇法宝神异,虽是赶路,可哪有受苦可言。”
右侧那白袍中年儒生笑着说道。
此人一身素白,微尘不染。头顶方巾,手中随意捏着一卷书卷,极为儒雅俊逸,正是浩然书院掌教萧凡生。
“哼,来得早又有何用。终日对着这群腐儒伪君子,喝酒的兴致都没有。本殿倒是巴不得如你玉清宗般,晚到几日。”
左侧乃是风魔殿殿主顾凌风,一袭黑衫,形貌威武,浓眉入鬓,须如钢针。
萧凡生闻言淡淡一笑,并不着恼,显现出极好的修养。可却有人不乐意了。
“开口腐儒,闭口伪君子,彤儿这么多声大舅白叫了?”
二宗后方众人也都站起,一宫装美妇走到萧凡生身侧,美目含嗔喝到。
“小妹,彤儿我自是欢喜,可那穷酸。。。。。。”
顾凌风极宠自己小妹,一殿之主气焰全无,懦懦地解释道。
风魔殿这侧,双魂童子不忍殿主这般,出言劝道:“殿主,飞烟,别争执了,让人看了笑话。”
声音苍老,但此君身形容貌却与二尺孩童一般,且头大如斗,与肩同宽。瘦削的身躯顶着个硕大的头颅,很是怪异。
顾凌风尚未怎么,那顾飞燕却是收起了刚才那泼辣劲,恭声道:“飞烟知晓了,大魂叔。”
“别人家嫁出去的女儿都向着娘家,小飞烟怎么就只向着你那夫君?”
言语中调侃意味甚浓。还是双魂童子,但此次声音符合他的相貌,如孩童般稚嫩。
“小魂叔你取笑飞烟。”顾飞烟不依,越过顾凌风要去抓住双魂。显是与此刻的双魂关系更为亲昵,不如方才敬畏。
“鬼容!”双魂的声音又变得苍老,让顾飞烟讪讪地缩回了手。
“玉清宗没人了吗?派你这疯子护法。”双魂竟是对玉清子和楚南天视而不见,直接询问鬼容。
“本君不想搭理你这老鬼,快换小魂出来说话。”鬼容走出,恐怖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鬼疯子,许久未见,我们仨去那边喝酒叙叙旧。”
稚嫩的声音也透出欢愉,说完便朝远处遁去,鬼容也不请示玉清子,紧随其后。
其他三宗不知何时到来,玉清子便也领着众人依着法阵一角坐下等待。
众人刚刚坐定,从风魔殿那侧又传来顾凌风粗豪的声音。
“各宗已有约定,此行每宗最多由两位真君带队护法,你玉清宗怎么来了三位?”
浩然书院萧凡生与顾飞烟闻言,也朝玉清宗方向望来。
玉清子面皮一抽,道:“这位乃是我宗赤火峰掌座楚南天。”便住口不言,交由楚南天去应对解释。
楚南天病恹恹的声音响起:“顾殿主,萧院主,不瞒二位,楚某实在是另有苦衷。”
“早年间,楚某练功受创,伤及魂魄根本。须得‘琅嬛秘境’所出的某种灵药,方可医治。更于数日前旧疾复发,如今一身修为十不存一。楚某内心急迫,故此随行。”
“二位如有存疑,不妨神念一探,楚某不做反抗。”
楚南天言罢,一副坦然模样,收功敛息以待。内心却是对玉清子鄙薄不已,为了能说服玉清子让自己参与此行,付出代价不菲,但这掌教面对诘问,是一点回护都没有。
楚南天如此作态,二宗自然不好揪着不放。顾凌风与萧凡生的神念先后抵至,也均都瞬息而回。
见楚南天果如他自己所言,神魂受创深重,对己方毫无威胁,便不再追究。
“我等修士,受伐于天,厄难诸多。但愿楚掌座此次能觅得良药,逢凶化吉。”萧凡生出言宽慰道。
楚南天称谢不已。
别人怎么想,吴缺不知,但他自己肯定是不信的。在楼宇上那几日,楚狂入夜便要去往顶层,天亮才返回自己舱室。
观楚南天模样,也确是受创深重,总不能是病重弥留,才夜召楚狂?
吴缺摇了摇头,不知楚家几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师弟,你看浩然书院那边,炼气弟子中,竟有老者存在。”风轻语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吴缺对楚家怪异行径的揣测。
相比于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教长老真君,各宗炼气期弟子们,对彼此的兴趣更大。
作为此次秘境之行的主角,进入秘境后抢夺资源的对手,早就注目打量对方。虽不至于指指点点,但与身侧同门一同探询,也是不可避免。
吴缺朝着浩然书院那群炼气期弟子望去,果然,其中正有一名皓首老者。
身着白袍,手握书卷,应如萧凡生般尽显儒雅温和才是,可此老,却是浑身透着一种违和的锋芒。
此老气度非凡。身姿挺拔,比那些年轻弟子尤甚几分。须发俱白,不作约束,自然散开。面容虽苍老,但双目眼神极亮,开合间如电光闪现。
老者身周,半丈内无其他弟子。他也不与人言谈,敛息安坐,只是偶尔望向不远处那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慈爱之色,一闪而过。
“竟是骆院主?”玉清子的声音响起,有着唏嘘:“骆院主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正是骆师兄,师兄自感时日无多,于一月前自行散功至练气大圆满。”萧凡生语气略显悲怆。
“凡生勿需如此。将死之人,能护佑我宗弟子,搏得我浩然书院天骄辈出,纵葬身秘境,师兄这把枯骨,也算死得其所了。”骆飞鸿神情淡然洒脱,完全不以为意。
那与骆飞鸿长相相似的英挺少年,闻言后满脸戚容,悲痛难抑,直接跪伏于地频频叩首。骆飞鸿并未阻止,神色间多了些宽慰。
“秘境乃六宗共有,为年轻的炼气期弟子们提供造化。骆飞鸿堂堂上任院主,竟与弟子们相争,脸皮何在?”
顾凌风须发皆张,愤然开口道:“你浩然书院如此行径,太过卑劣。就不怕我五宗围而攻之?”
骆飞鸿闭上双目,神态安然,仿若未闻。
倒是萧凡生因事涉师兄及书院声名,辩解道:“方宗主,顾殿主,师兄此次秘境之行,只为守护院内弟子,护其周全,并不会主动抢夺各宗弟子。且散功至炼气期,师兄也是付出绝大代价,寿限不过旬月之间。”
萧凡生神情肃然,语气一顿,又道:“各宗均有记载,这处秘境,先天五行气并非定数,获取全凭机缘。师兄入内,并不会减少各宗弟子所获。”
“夫君莫再与这莽夫解释!”顾飞烟拦住萧凡生,双手叉腰。眉目瞪向自己兄长。
“往期秘境,第二期、第五期、第八期,风魔殿也有长老散功后进入。其他各宗也如是。顾殿主若是不察,不如回宗翻看典籍。“
“怎生你各宗可以,浩然书院就不行?”
顾凌风自然是知晓的,他只是找茬,却被自己胞妹顶撞得哑口无言。
正当他想着怎么继续斗嘴时,一大团黑雾骤然出现,占据了法阵一角。
破锣般的声音在黑雾中响起:“嘎嘎,顾家兄妹每次一见面就吵,不如老身将你俩炼成宝宝,让你们永生在一起吵个够?”
话语落下,黑雾消散,显露出一群阴气森森的人来。
“六丁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