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长安和赵修铠一老一少三两天就恢复了,只有杨锦谦因为身子娇弱还没有彻底好起来。黄长安想办法给他弄了些许的草药开始调养,近几日也愈见好了。只是杨玉成等四个人在这村落里,就宛若孤魂游鬼一般,他们不与人打招呼,其他人自然也都躲着他们。
等所有人的状态都调整得差不多了,杨玉成便决定动身。几天前,在杨锦谦和赵修铠的目光中,杨玉成将冷氏的尸体葬在了这片谷地之外的地方。因着李皮特的意思,他们从通道中进出也没有受到阻拦。
杨锦谦还是那么怯生生地一句话不说,赵修铠却是已经适应了,不但能自己跟在黄长安的身后,还能帮忙拿着点东西。
这一天,杨玉成抱着杨锦谦出了通道。黄长安跟在他的后面,身上背着包裹,再后面跟着赵修铠,一行人看起来颇有点拖家带口的感觉。回到了最开始被带走的地方,杨玉成突然开口道:“我待会儿得回去一趟。”
黄长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直觉敏锐地告诉他,不要去问。
杨玉成从官道上找了辆马车来,将三人安置好,然后给马夫说了个地方,自己便离开了。
顺着之前的那条通道,杨玉成再次回到了那片谷地。
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但却唯独放不下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这天下得是他想的样子,第二件则是不能有人知道他的行迹。
前一件经过了这么些年,早就被他看得通透。他不在乎自己的想法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最终实现,但他相信既然命运让他遇到了杨锦谦,那么即便他死了,他的目的也依旧能够达到。
第二件事则是因为代价太大了。
为了对付唐沧绝,他最终选择了假死,可假死是用寿命换来的,他不能允许在这个过程中存在任何的纰漏。更何况,这第二件事同样关系到第一件事的成功与否。
因为前几天的事,李皮特取消了让黑牛等人去官道拉人的任务,害怕在这过程中再有什么变数,这同时给了杨玉成方便,因为他需要一个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快步靠近洞穴的位置,那里只有一个巡逻的村民正在打瞌睡。
杨玉成快速摸了过去,轻而易举地扭断了那人的脖子。接着,他又穿过那条狭窄的通道,看到了李皮特所在的村落。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好在杨玉成自己就是九品高手,动起手来,十分方便。
一个个身影溅起血花,在他的身后倒下,他却冷漠地看向下一个目标,不曾回头。
血从整个村落的主道上流过,流进一侧的池塘中,染得那池塘潮红,仿佛无数双血眼,盯着这世道人间。
李皮特并不了解杨玉成,所以才敢开口威胁。他当然没有见过所谓的皇帝,但他认得杨玉成的功法。他本想着送走杨玉成也就算了,却没想到杨玉成又杀了个回马枪。
杨玉成杀光了外面所有的人,然后来到了李皮特的屋内,李皮特正在午睡,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柄草叉,便对着他插了下来。
他根本来不及躲闪,那柄草叉便透过他的胸膛,将他钉死在了床板上。他只来及像条死鱼一样扑腾了两下,便口中吐出鲜血,脑袋歪向了一边。
杨玉成看着李皮特,心中不知怎么的,竟然隐隐有些不安,对这个村落他的确做到了鸡犬不留,可李皮特为什么会认出他来,还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皮特一死,他就在房间内翻找了起来,很快,他就在桌子下面找到了一处机关,打开了机关,便看到了许多封书信。
杨玉成好奇地将书信打开,看到了许多封黄州巡抚宗极安写给李皮特的信。那信中反复提到请李皮特帮忙收拢流民的事,又附上了许多的粮食财物明细。杨玉成这才知道,这处村庄明明耕地很少,为何却都能安居乐业。他坐了下来,信中盘算了好一会儿,最终离开了这间屋子。
没多久,这处谷地,便烧起了连绵的大火。
泰京城,皇宫,太极殿。
此刻已是夜间,朝臣均已散去。前些日子,太后传旨,国事尽皆交付到了杨毅的手中,接着左符的大军便撤走了,一时之间,朝局重新稳定下来,大家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岁月静好的日子。可现在,过去的十九皇子,现在的淳安王竟然被两个士兵架上了殿中,披头散发,脸上血迹斑驳,似乎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般。
不一会儿,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兼兵部尚书邹越武便身穿染血的铠甲踏步进入殿中,半跪禀报道:“回禀摄政王,淳安王的一干人马,俱已被缴械羁押,请摄政王定夺。”
杨毅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唐沧绝。
唐沧绝的鬓间此刻已然有了些白发,这三年以来他操持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极其耗费心力,此刻整个人看着也苍老了许多。
好在当年太宗皇帝赐过他丹药,许诺过他与君同寿,如今只是看着苍老了些,年岁上尚且悠长。
见杨毅看了过来,唐沧绝自然有分寸,只是跪下行礼道:“淳安王纵然谋反,亦是皇族之人,邹越武既已将兵士处理停当,那便是国事已毕。剩下的,俱是皇族家事,有太后与摄政王在上,臣不敢僭越。”
杨毅笑了。他回想起太宗当朝的时候,那时太宗虽然最倚仗司南幸臣,私下却最喜欢唐沧绝,可见唐沧绝是个会做人的。之前左符营中一事,唐沧绝回来后如实上报,还在之后关门谢客,为泰京开始排查隐患。如今,泰京平稳,淳安王手段尽出而被截住,到了殿上,唐沧绝仍然肯为杨毅着想,收敛锋芒,这让杨毅有些感动。
只是此刻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忙碌了大半天,你们累了,我也累了……今日就暂且休息吧,明日朝会上,诸位之功,本王自会论功行赏。”
众人领命,全部退了下去,不一会,殿上就只剩下了杨毅和淳安王。
而就在这时候,外面太监通传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后驾到!”
那声清脆明朗,杨毅看着殿外,预感到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