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泰京城内的烟花突然涨了价,寻常人家想买,却已然买不到了。好在是年关已过,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地方。
再接着,蕲州桐山书院突然兴起大狱,大量的锦衣卫出城而去,奔赴蕲州。
最后,却是一首童谣,突然在泰京城内流传开来。
“王陵白果树,冬燕换新家;
仕子春睡足,钱塘见龙霞。”
大街小巷之间,悠悠的童谣,被送入了钱塘王府中。
杨毅这一日起床,突然流了鼻血,忙召了大夫来看。名医黄长安经玉臣张绣相邀,入了钱塘王府为杨毅看病。黄长安略一诊脉,便神色淡然地问道:“王爷近日可是身体匮乏,夜不安昧?”
“正是。”杨毅回道。
“这就对了,王爷所患,该是多思之症。这是心病,心病难医,王爷不妨说说?”黄长安微微一笑。
“这,黄先生有所不知,毅所患之病,难为人说,故而多思啊。”杨毅摇头一叹,似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
黄长安微微一笑:“王爷不肯多说,也无妨。我或可为王爷解卦,只需王爷先写一字即可,王爷可愿一试?”
“哦?”杨毅闻言眼中一亮。
“王爷!”冷氏抱着杨锦谦出现在了这里,笑得十分可人:“王爷在玩什么啊?妾可以一起吗?”
“这……”杨毅尴尬地看向黄长安,眼中是询问的意思。
黄长安抚须大笑:“哈哈哈哈……王妃想试,便试吧。我虽是大夫,却仍是客人,客随主便,王妃请随意。”
冷氏得了允许,然后便在杨毅宠溺的目光下,命仆人呈上来了纸笔。紧接着,冷氏又让所有的仆人都退了下去,这才慢悠悠地开始了。
冷氏和杨毅,一人执一个笔,冷氏写的是杨毅的“杨”字,而杨毅写的也是一个“杨”字。
黄长安看到纸张上的字,不由哈哈一笑。而一旁的杨锦谦,突然笑着一把抓过那张杨毅写着的纸,将纸撕成了两半。
三个大人,突然之间,都沉下了脸来。
“王爷恕罪!”冷氏立刻跪倒在地,忙要将杨锦谦手中的那张纸从他手中取下,却不想不慎撞到了墨盘,霎时间墨盘倾倒,将另一张写着杨字的纸笺,尽数遮住了。
杨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先让冷氏起来,然后举手准备示意下人将现场处理掉。
冷氏起身,忙带着世子,匆忙去处理衣袖了,而待仆人一番忙碌退去,黄长安这才悠悠开了口:“我先为王爷解吧。”
随后,便见他将那张被墨迹遮住的纸张拿起,凝神许久,开口道:“墨迹遮面,杨字不在,当取一个墨字。墨在上,杨在下,当取墨字的下半部分,是个土字。”
“土字?”杨毅看着那张纸,心中无比疑惑。
“至于这个杨字……”黄长安看着那张撕成两半的杨字,顿了顿道:“纸张分裂,不可以左右取之,否则意为不详,恐有分离之祸。不如取中。杨字之中,左右难取,唯有这右半边,可拆为‘日’、‘一’、‘勿’三字,取中,则是这个‘一’字。”
“‘一’字?”杨毅一愣。
“又因先有裂纸,后有泼墨,一字在先,两字相合,乃是一个‘王’字。”黄长安一捋胡须,风轻云淡地笑道:“王妃所忧,乃是王爷,王爷所忧,只怕是王位之失吧……”
杨毅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黄长安将纸张放回,然后起身行了一礼:“王爷,此处就你我二人,我便不相瞒了。”
杨毅回礼,眼神细微之处,中却开始出现了一股冷冽之色:“先生但讲无妨。”
“我在城中听到一首歌谣,说‘王陵白果树,冬燕换新家;仕子春睡足,钱塘见龙霞。’王上一白,乃是‘皇’字,冬燕换了新家,意为皇位不变,王却易主……”
“先生!”杨毅抬头看向黄长安,眼神之中,寒意逼人:“先生请不要说了。”
黄长安适时停了下来,静待杨毅开口。
良久,杨毅的眼神终于变得有些柔和了,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看向黄长安道:“先生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若是有什么建言,还望赐教一二。”
“逃。”黄长安抚须笃定地道。
“逃?”杨毅有些困惑。
“想必王爷心中,已有定论,所担忧者,无非妻儿。不如以祈福为名,送世子与王妃入海玄观避祸。我听闻世子乃是天佑道人所救,想必届时有难,亦可保全。”
杨毅闻听,细细斟酌了一番,随后笃定道:“好,就依先生所言。届时诸事,还要依赖先生,与那诸位大人。”
“这是自然。”黄长安一笑,然后起身行礼道:“王爷既已病愈,那老朽就先走了。”
随后,黄长安便转身离去。
王妃冷氏抱了世子过来,在门口遇见黄长安离开,在门口点头致意道:“先生慢走。”
黄长安行礼点头,然后便退去了。
而王妃冷氏,则把房间的门,轻轻地关了起来。
同一时间,太极殿内,皇帝杨玉成正在观看奏章,底下站着的,是一位黑衣人。
宫人们不在,显得殿内空空荡荡,黑衣人站在那里,分外显眼。
“陛下。”黑衣人开口道:“陛下派人赴泰山调查,已有三年,如今又将人尽数派往蕲州,京城防务,人手已然不足啊……”
“有你在,不就行了。”杨玉成看着黑衣人,轻轻一笑。
“陛下!”黑衣人跪了下来:“陛下信赖臣,臣当万死以报,只恐若有变故……”
“好了。”杨玉成冷笑地看着他:“其中关窍,朕自有分寸。白崇羽病后,这些世家大族便收拢势力,铁板一块,三年里,没有给朕半点机会。朕若要改革,推行新政,必然不可这么耗着。如今蕲州有了破绽,纵然是饵,朕也要试。况且……”杨玉成盯向黑衣人:“谁是渔夫,谁是钓饵。还不一定呢……加紧防务就是。”
“是。”
从这一日起,京城内的兵马巡逻,比以往,更频繁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