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拎着个“粽子”疾速前行,风昊保持着一定距离紧随其后,心中多少有点庆幸。
幸亏唐君最开始就没瞧得起他,否则给他也来点毒药垫底...
庆幸一阵,风昊便将全部精力用于关注自己。
自从入门以来,他总觉得体内气血翻涌,躁动异常,心境中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直想找个机会大打一场,发泄一下。
刚才?偷袭可耻,但很好用。
风昊一皱眉,说起来,之前到底是谁偷袭了“自己”?这危险不除,以后坐立难安啊。想到这,风昊不自觉地看向唐君。
远处战况依旧激烈,时不时爆出的灵力光华将黝黑洞窟点亮,震耳嘶吼更是鬼哭般回荡,双方势均力敌!
这意味着风昊说的没错,唐峰看穿了唐伞的把戏,他本人并不在前线。
透进一丝阳光的大门逐渐填满视野,那是生的希望!是出去就有资格更进一步的希望。
唐君顾不上许多,再次加速疾冲,只是冲到半路,突然脸色骤变,急忙停步,硬是在青石地上划出道十米长痕。
洞口处,一壶沸水翻腾挣扎,水深火热。
造型华丽的金属椅上,一华服青年翘着二郎腿,哼着曲儿,怡然自得地望着洞顶。
青年以刀挑壶,斟半碗清茶,细细啜饮,看向唐君的眼,满是无邪。
“啪”,水壶落座的轻响,竟让一向狂傲粗野的唐君浑身剧颤,好半天才挤出几字,“恭喜峰少踏入筑基。”
唐峰微笑起身,呵呵笑道:“运气罢了,进来之后的事。”
唐君吞了团口水,将唐伞往地上一丢,微微弯腰,“峰少,唐伞,咱给您带来了。”
“嘿。”唐峰踱到近前,似笑非笑,“若非我心境变了,说不定还真到前头找这货厮杀去了。”
唐峰以脚将“粽子”翻开,仰面朝上,点点头,“嗯,是他。”
说罢,一声指响后,一纤细身影解除光学迷彩,凭空出现,静待唐峰下令。
“通知他们,该结束了。”唐峰说罢,那人只是点头,全身光晕闪烁几下便消失不见。
唐峰端着茶碗,蹲在唐伞身前,“喂,起来,咱俩唠唠。”
“唔...不给面儿啊。”
唐峰笑着,手腕一翻,半碗沸水“兹拉”浇在唐伞脸上,带起一阵熟肉的香气。
见唐伞仍没有反应,唐峰一愣,抬眼看向唐君,“弄死了?”
这一眼,直吓得唐君肝胆俱颤,赶紧摇头摆手,连连否认,余光下意识地看向风昊。
恰好,唐峰也饶有兴致地看向风昊,“侍从?刚入门?呵,有意思。”
远处战事不知何时平息,三人说话的空档儿,十来人个个带伤,逐渐聚了过来。
见了唐峰,纷纷低头弓腰,拱手抱拳,“峰少,幸不辱命,都送去喂圣兽了。”
唐峰根本不理他们,看了看风昊,又看向唐君,嘿嘿一笑,“原本呢,我打算跟唐伞过过招,活动活动。眼下,这事儿不成了。”
“唐君...你来。”
唐君大吃一惊,刚想拒绝,可看到唐峰的眼,一时寒毛直竖,愣是没敢开口。
“要不这样,我把境界压到练气,再让你一只手,咋样?”
唐君面目通红,有心豁出去搏一把,又实在提不起勇气,不免进退两难,不敢接话,惹得一旁围观之人哄堂大笑。
唐峰依然笑得无邪,只是语气中,丝毫没有笑的意思,“小子,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唐君大喘几口气,面色一狞,牙一咬,“噗通”跪了下去,涕泪横流,“峰少饶命啊!”
跟练气后期的唐伞打,唐君敢试,而跟唐峰打,他竟然提不起丝毫勇气。
唐峰低头看着唐君,摇头咂嘴,倍感无趣,不经意间瞄到一旁面露不屑的风昊,好奇道:“你瞅啥?”
“瞅你了,咋地?”
风昊抬眼看向大门,只要出去,就能活!而唐峰,是最后一道障碍。
心境中的八卦灵根,求战般疾速旋转,仿佛在提醒着风昊,他也是有所依仗的。
生的希望,求战的悸动,二者综合作用下,风昊哼笑一声,昂首而对。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时间似乎停滞不前,周围的人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无措,只余前一刻的笑声回荡在洞中。
短暂的沉静后,是“信仰”被践踏的愤怒!唐峰可是刀宗不少人的偶像。
“小子,你活腻歪了?”
“知不知道这是谁?!敢这么说话!?”
“峰少,让我宰了他吧?”
“一个饲料,竟然如此猖狂,端地不知天高地厚!”
一时间,怒气如枪,言语如刀,全都指向漩涡正中的风昊,一旁的唐君面色惨白,嘴唇颤抖不止,竟不敢言语半句。
一声轻叹,细微,惬意,却瞬间让周围的人闭了嘴。
唐峰手一招,金属椅子应声而到,依旧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碗,“我不会自己动手?”
众人一惊,同时闭嘴,点头哈腰却依旧不怀好意地盯着风昊。
唐峰点着脚尖,乐呵呵地掰着手指,“你我之间,大概差了....唔,入门,练气初,中,后,筑基!哦!对,差了三个档次呢。”
唐峰突然向前探身,单手撑住下巴,眼中闪着期盼,“可敢,与我一战?”
轻抚胸口,感受着破碎的心脏发狂一般跳动,那是面对强敌的兴奋,更是求战之欲将得到发泄的冲动。
风昊看到了,他看到自己心脏每跳一次,血色八卦便疾转一圈,带动全身血液奔涌于体内,将灵力和血气送达四肢百骸。
微微握拳,肌肉寸寸鼓涨。
风昊还看到,一柄血色长刀横于心境,八卦之上,若隐若现。
那长刀似万兵之主,睥睨天下,更带给风昊一丝嗜血的渴望。
虽然原因不明,但风昊知道,那是他的本命魔刀,与他性命相连,休戚相关,只是刚欲抬手去触碰,刀影却消失无踪。
风昊愣了一瞬,眼神恢复清明,抬眼看向唐峰,呼出一股热气,邪笑道:“拔刀。”
只这一句,周围人看向风昊的眼神,如同看个不要命的疯子。
谁料唐峰听罢,却哈哈大笑,显得兴致勃勃,“有种。我占你点便宜,只以练气修为对你。”
“唔,确是有点无耻,不过...我实在是压不到...呵呵,压不到入门的档次。”
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唐峰站起身,歪头看向风昊,“你参悟功法了吗?”见风昊摇头,便说道:“这样啊,那我也不用法宝和功法了。”
风昊挺直腰背,挽起个刀花,直视唐峰,“随便!”
唐峰哈哈一笑,“咱们,分胜负,定,生死。”
唐峰之所以被称为疯子,无关其他,而在于他向来以胜负定生死,无一例外。而且也敢于压境同对手死斗。又狂,又疯。
风昊知道,却满怀期盼。
二人相距十丈,唐峰华服整洁,单手背后,长刀斜指大地。风昊赤着上身,只以破烂道袍裹住胸口。
阳光透过一旁巨大的门洞,将二人身影拉得老长,甚至,风昊的还要更长一些。
“一招,我觉得,峰少稳赢!”
“峰少应该会享受一下,两招!”
风昊无视周围言语,微微弯腰,心跳加剧,战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逐渐高昂。
风昊眼一眯,一圈灵力涟漪陡然爆发,掀起漫天飞石。
唐峰脚下青石崩裂,蛛纹密布,瞬间前冲,二人竟是同时发动!
两人身后的残影,让围观众人的哄笑不得不硬吞回肚中。
“铛!”唐峰的长刀一往无前,角度诡异,却被风昊手中大刀一抡,完全封死角度,随后飞起一脚猛踹对方胯下。
唐峰眼中一亮,继而喜上眉梢,当下跨步伏腰,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这一脚。
一踹未果,风昊扭腰摆臂,硕大的拳头迎面而去,“砰”,唐峰往后一仰,一脸癫狂,兴奋大喊,“爽!”
酣战一刻,血染长衫。
唐峰身形灵动,刀快刃利,一把长刀只攻不守,旋风般狂攻不止。
风昊势大力沉,一拳一脚尽可碎石,大刀每每神出鬼没,于唐峰狂攻之际迎头而上,竟是完全舍弃防御,以攻对攻!
二人愈战愈勇,愈战愈疯,偌大的门前,只余两张迥然不同,又迥然相同的疯狂面容。
身影交错,往复纠缠,直打得光断石裂,狂风四起。
唐峰目眦欲裂,双目尽赤,畅笑一声后,双手握刀,凌空跃起,长刀带着割月银光当头劈下。
风昊血灌瞳仁,眼白侵墨,一把丢开刃口崩坏的破刀,仰天狂吼,以血肉之躯撞向利刃。
“咔”,长刀与肩胛骨的碰撞,竟非利刃削骨之声,反而爆出阵阵火花!
唐峰抽不出刀,狞笑着捧住风昊后脑,额头带着千钧之力撞向风昊面门。
这一撞,风昊几乎仰头栽倒,却又如弯弓一般凝在半空,后撑的脚踏破青石,深入三尺,随即猛然扭腰回正,以牙还牙。
肩颈之力配合头槌之击,生生将唐峰手中长刀缴了开去。
重击之下,唐峰仅退一步,再次疯笑狂吼,飞身扑上。
二人如猛兽般疯狂对攻,拳,脚,头,牙,无不化为进攻利器,带出飞舞血花。
血,汗,怒,吼,只是点缀疯狂的余韵,奏响兽性的交响。
远处,围观众人虽然强装淡定,但眼神中的不解和惊诧,实在不难察觉。
这是刚入门?
天刀宗走得是以灵力淬躯锻体的路子,境界越高,肉身越强,也就是所谓的肉身成圣。
可刚入门,灵根初种,心境初成,根本容纳不了多少灵力,不可能将肉体淬炼得多强悍!
怎地这风昊,不但灵力波动非比寻常,就连肉身,都能硬抗利刃,碎地裂石?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风昊的对手是唐峰。
打从知道唐峰这人开始,众人就没见他如此兴奋,如此肆意,更没见他与同境对手陷入过苦战。
这风昊,只是个侍从弟子啊!是杂役!是圣兽的饲料!而且没参悟任何功法...纯硬莽!
太过冲击的事实,太过匪夷所思的结论,长久的沉默后,人群终于按捺不住,爆发出所有人都不知意义的惊呼和怒吼。
像一群聒噪的鸭子,震得洞窟嗡嗡作响。
“噗”
细微的利刃入肉声,阻住了所有的惊诧和不解。
碎石落地,烟尘消散。
风昊掐住唐峰的脖子,指入皮肉。低头看向胸前,裹住伤口的破布消失不见,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直插胸口,紧捏心脏。
唐峰喘着粗气,癫狂大笑。
风昊双目圆睁,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