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仰天大笑,见风昊眼有不甘,笑声更显猖狂。
谁料“咔嚓”一声,唐峰顿觉手腕剧痛,竟是硬生生被风昊将腕骨捏碎。
纤细白嫩的手,带着血丝和腐肉被风昊拔出,只见风昊拽着唐峰向后一扯,趁着惯性按住他的头,膝盖迎面上抬。
唐峰带着一串血线,倒飞出去,半晌爬不起身。
原本腐烂的心,被唐峰彻底捏爆,终于令风昊的八卦灵根甩开“怂心烂肉”的束缚,掌控全场。
风昊站在原地,身形摇晃不止,全身更是红芒大盛,仿若血海中走出的厉鬼。
恍惚中,风昊想起了比干的故事。
“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必死?”
“呵呵,哈哈哈。”
风昊只觉心口处,血色八卦疾转,骤停,又转,再停。残余腐心烂肉被彻底搅碎,蒸发,随后八卦聚而合之,血光乍现。
风昊周身鲜血喷泉般奔涌而出,只凝在半空一瞬,又猛然回聚。
红芒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由八卦灵根化成,带着卦印的心,怦然而动。
灵根化心!传说中万年难遇的奇景!只是眼下没人识货罢了。
此时如果有高手在场,怕不是要为抢风昊这个徒弟大打出手,毕竟只要一脉相承,那就是荣辱与共。
弟子强,万一将来登上了神榜...君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否?
风昊低头看去,胸腔业已痊愈,更有一血滴凝于胸前。
指尖轻点,血滴染手,游离雀跃,艳红无比。
怪不得,爷爷临终前曾对风昊说:“新生,总是要艰难一些。”
原来此心,非彼新。
风昊意念一起,血滴血随意动,竟脱离掌心,于半空中翻滚、凝结成柱。
风昊一把握住血柱,血柱蜕皮般“抖”开杂质,一把血红长刀,寒芒凛冽,带着滔天戾气,遥指唐峰。
漫天血雾中,风昊仿佛看到爷爷那不修边幅的面容,慈祥地笑道:“孙贼,凝血魔刀,伤人亦伤己,慎用,慎用。好好活着,替老头子....”
风昊看不不清、想不起爷爷后半句说了什么。不过,风昊相信爷爷不会害他,此时不懂,必然是时机未到。
唐峰在地上挣扎一阵,终于爬起身来,血染衣衫仍不掩其癫狂,“哈哈!爽!再来!”
谁料恰逢此时,异变突生。
被沸水浇脸仍一动不动的唐伞,突然翻身爬起,骨刀猛然刺向近在咫尺的唐峰,长刀出其不意地将唐峰大腿捅了个通透,鲜血横流。
关键时刻,唐峰爆起筑基修为,回身猛踹,这一脚,直踹得唐伞吐血倒飞出十丈开外。
唐峰桀桀鬼笑,“唐伞,你还是那么无耻。”
唐伞抚着胸口,冷笑几声,故意说道:“你姐姐教我的,成王败寇。”
唐峰整个人一愣,随后怒气滔天,带起脚下石裂地崩冲向唐伞,一把掐住唐伞的脖子,厉声道:“你还好意思提我姐?”
唐峰右手手腕尽碎,此时只以左手施力,竟没当场掐死唐伞。
“你个狗x养的,害死我姐,还拿我姐做幌子扮痴情,艹你娘的,老子等在这,就是要弄死你个瘪犊子。”
唐伞几乎上不来气,但眼中却闪着兴奋,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拎着血色长刀,站在唐峰背后的风昊。
只要按说好的,干掉唐峰,大门近在眼前!
可是...唐伞眼中兴奋渐歇,逐渐转为疑惑,继而化为绝望,疯狂挣扎起来,在魂归西天前一刻,他看到风昊张嘴,无声。
那口型很好认,“骗你的,傻X。”
风昊就这么静立在唐峰背后,看着唐峰单手扯下唐伞的头,抽出刺入腿中的骨刀,将其一刀斩碎。
这个有着疯子外号的青年,瘫坐在地,呆愣半晌,竟哭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半晌之后
“动手吧。”唐峰起身,面向风昊,“动了筑基修为,我输了。”
风昊看着昂头坦然面对自己的唐峰,突然笑了,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他向来恩怨分明,就算是无意的,唐峰也算助他卦心成型,于他有恩。
而且眼下,风昊卦心刚成,魔刀初现,实在是“油尽灯枯”,半点灵力都没剩下。否则...风昊早就趁机把唐君干掉了。
唐君眼中闪着贪婪,呼吸粗重,那就是黑疯鬼的馈赠吗?实在是...太迷人了,太可怕了...万一他发现自己曾...
见风昊转身离开,唐君猛然回神,瞪着眼睛,狗一样的四肢并用,赶紧跟上风昊。
几个狗腿子面色阴险地来到唐峰身旁,低声说道:“峰少,他现在这么虚,趁机干掉他?”
唐峰一愣,“趁机?”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恍然点头,“的确是时候了。”
一声指响,解除光学迷彩的纤细身影手握双刀,带起连片血花。不久前还是唐峰“马前卒”的家伙们,至死都没明白为什么。
“一群孬种,我又不是你们爹,让你们堵在这就照办,连个屁都不敢放?”
唐峰抬眼看向风昊,眼中精光熠熠,“怂成这样,不如去死。”
刀巢山下,围猎场外。
午后的阳光毒辣异常,惹得飞鸟尽避,连带着人心也浮躁不止
有一群人或坐或站,等在小广场上,目光时不时瞟向围猎场的洞口,显得十分不安。
广场边缘,两个窈窕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李文身材娇小,面色淡然地坐在石头上,晃着脚丫,只是抬眼看着树上叽哇乱叫的知了,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显得无忧无虑。
李静身高腿长,面若冰霜,凤眼紧紧盯着大门,片刻不离。手中捏着的黑色道袍,被汗水浸湿而不自知。
几声刺耳低鸣,大门缓缓敞开,顿时惹得众人纷纷转头。尤其几个管家打扮的,赶紧收了板凳整理衣衫,略微弯腰聚向门口。
只是众人等了半天,没看到一个人影,不免心烦意乱,纷纷议论起来。
倒是有个气度不凡额下蓄须的华服管家,淡定自若,手中电动风扇嗡嗡作响,远远看着。
突然间,广场众人几乎同时闭嘴,就连华服管家手中的风扇,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唐峰单刀拖地,带出阵阵刺耳之音,一瘸一拐地晃了出来。
华服虽然有些破烂,但看得出他精神状态相当之好,那是一种兴奋和满足共同作用所形成的愉悦。
唐峰站在洞口,看着那些理所应当又谄媚的笑容,一时觉得索然无味。
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噌”的一声,将长刀钉进理石地面,权当姐姐的墓碑。
回头看了眼洞口,唐峰哈哈大笑,扬长而去,没人来接他,他也不需要。
呆愣的众人被几声轻呼叫回了神,纷纷看向洞口。
只见唐君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乍见烈日使他双眼几乎失明,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唐君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又眯起眼睛直视太阳,反复几次之后,仿佛终于确定自己活着出来了,随后发狂一般大笑起来。
大门依旧洞开,却再也没人出来,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疑惑四起。
李文瘪了下嘴,转头看了眼李静,耸肩叹气,继续哼着曲儿。
唐君收了狂笑,在几个家丁的搀扶下准备离开。
那华服管家挪了几步靠近唐君,悄声问道:“我家少爷呢?”
唐君嘿嘿一笑,“哦!吴老!唐伞啊...”说罢,摇头不语。
吴老皱起苍白的眉毛,心中惊疑不定,不应该啊,老爷可是私下传了少爷“枯竹匿影法”的。
那可是人级中品的独门功法,再不济,偷摸溜出来还是没问题,无非掉点面子而已。
“啪”
带着黏稠液体着地的脚步声,再次吊起了吴老的心。
风昊扶着墙,踩着一串血色脚印,缓缓走出。
围猎场的大门,于其身后缓缓闭合。吴老眨了眨眼,悲伤倒是没多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怀中掏出个土黄色刻盘,看了看时辰,吴老最后看了眼风昊,转身离去。
小广场上,顿时陷入阵诡异沉默,随后惊呼和悲愤汇聚成河,竟然,只有三人出来?!他们的家人...
李文瞪着一双大眼,小嘴张成个“O”型,眼中有那么一丝厌恶。
李静依旧冷若冰霜,眼中却满是惊喜,俏脸上,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翠竹苑。
唐君半瘫在摇椅上,迎接着他爹的“拷问”。
“君儿,怎么回事?风昊怎么出来了?你没杀他?唐伞真的死了?怎么死的?唐峰跟谁打成那样?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们仨出来?”
面对唐骏的一连串发问,唐君眼神空洞,半晌才回道:“爹,咱家是不是要遭报应了?”
唐骏一愣,“报应?遭什么报应?”
唐君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亲手杀了他!从背后,亲手捅碎他的心啊!他他妈的竟然还能活下来!还得了‘黑疯鬼’的青睐!他这是要来报仇了啊!”
唐骏猛地出手,将两个不明所以的侍女砍翻在地,探头瞧了眼房外无人,这才回身将门关起,阴声说道:“黑疯鬼?怎么回事?”
唐君声音颤抖地回道:“原以为,保他出来,弄到黑疯鬼的东西,再干掉他就好。”
“谁知道!他竟...爹!你不是说他的灵根已经被剥离,转给我了吗?不是永远不可能转回去的吗?!”
唐骏眉头一紧,啪地给了儿子一耳光,“我怎么教你的?大丈夫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无毒,不丈夫。”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唐君捂着脸,大口喘着气,“你撺掇小姑吃了他爹,又设计杀了小姑全家,再夺他灵根给我,更将他贬为侍从奴流,我哪次没参与?”
“还不够毒?我还阴死了他!可...可你没教我怎么应付鬼啊。”
在尸坑中初见风昊,唐君就以为是怨鬼索命,这才吓得他没敢立马补刀,如今...那废物表哥竟然如同血海修罗一般!怎能让唐君不怕。
唐骏冷哼一声,不以为意,“说吧,你看到什么了。”
唐君愣了一瞬,随后目光空洞,面如死灰,将所见一五一十说了。
唐骏在一旁耐心听着,面沉如水,半晌后问道:“他为什么不杀唐峰?”
唐君哪里想得明白,不过想到两人对战时,近乎相同的疯狂面容,下意识地说道:“鬼知道,疯疯相惜?”
唐骏不屑地摇了下头,“莫多想,你感觉自己变弱了么?没有吧。”
“还是那句话,他的灵根转移到你这,你的心境成型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灵根再生罢了,又不是啥新鲜事儿,想必是因为得了其他机缘,比如...‘黑疯鬼’?”
唐骏理所应当地将儿子看到的风昊灵根化心的场面,当成了灵根再生,而且自然而然地归功于黑疯鬼。
毕竟,灵根化心只存在于传说中,而灵根重生的事,千万年来,可谓数不胜数。
唐君思索了一阵,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问道:“爹,现在咋办?”
唐骏微微一笑,说道:“他又不知道自己爹娘怎么死的,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你我,只有天地。你怕何来?”
“最多,我把那几亩破田还他就是。”
“当务之急,是要保他迈入练气境,然后把黑疯鬼的东西搞到手!”
“之后嘛....”唐骏嗤笑一声,“生于此世,就要守规矩。入门期而已,不用亲自动手就除掉他的法子,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