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怀刃将刘老头和小豆儿安顿了,便往春华楼去了。风昊毕竟要“再看看”,所以眼下依旧在街上逛。
可以说,风昊是故意与冰怀刃分开的,就算风昊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天阴寺,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把别人拉进局里。
而且冰怀刃是出于自己的考量而选择了帮赵虎对付天阴寺,与他风昊无关,就算是“朋友”,也要适当保持距离。
前世被兄弟暗算,对他打击还是不小。所以风昊仍不太愿意与旁人牵扯太深,没有交集,就不会有背叛,简单又粗暴。
风昊一个人坐在一街边茶铺中,初冬时节的冷,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离火淬炼出来的躯体,连这都抗不住,那不如一头撞死。
从那“圆”和尚口中并没打探出太多有用的消息,只不过,显然天阴寺要借尊者诞辰那天,做些什么。
随便与街边铺子的老板聊聊,便也知道所谓的尊者诞辰,大概在半个月之后。
按凉广城的习俗,眼下就已经开始准备筹备庆典,祭祀之事了。
也不知那大威尊者是个什么玩意,想不到牌面还不小,据说今年是其百岁寿辰!
到时候将会有近三千童男童女,沐浴斋戒,诵经祈福,保凉广平安。
风昊结了帐,也不在意多留了几文钱,便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至于刚才在大厅广众之下,使出阴兵符法,自然也是故意为之。
风昊不知道香雪要借他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是否算计他。那就简单了,把香雪拉下水,使之无法抽身事外。
就算无法把香雪拉下水,把她身边的福伯拉下水,也比什么都不做强。从来就没有只许别人算计他,而他不动歪脑筋的道理。
否则,就算风昊对福伯的阴兵符法再感兴趣,也不会费太多心思换到手。
不过眼下,风昊倒是对天尸道这符法很满意,以往他“请”鬼魂办事,基本都是现找闲差。
而这阴兵符法所唤的阴兵,结合了他对鬼魂的掌控性,又将阴兵身份固化,形成了相当于“长期合约”的隶属关系。
这就让风昊有意识地将某些“条件”好的,往侦察兵方向培养。
他可不想接入鬼魂神识中去刺探情报,“机灵鬼”又难找,那就只有现培养咯。
风昊叹了口气,此世,还真是复杂啊。修者之间互相啃食,就连所谓的大威尊者,也要...
之前刘老头无意说出的话,也就是那句“小豆儿不好吃”,让几个和尚起了杀心,这无异于说明那所谓的大威尊者,是个什么货色。
再考虑到大威尊者百岁诞辰时,将有三千童男童女一起赴天阴寺祈福,也就不难猜到为何那三和尚要抢小豆儿了。
风昊走在大路上,感觉一阵寒风吹过,偏头看到一豪华楼宇,上书“威德拍卖”。
风昊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以他前世的各种经历总结来看,但凡拍卖行,都不会发生啥好事,还是远离的好。
正值风昊转身之际,眼前突然一片蓝色光斑凝聚成形,形成一黑衣长袜,头带兔耳的全息影像,巧笑嫣然地对风昊眨眼微笑。
“这位公子,要不要来咱‘一隅’,用个简餐?”
风昊顺着全息影像的指引,七拐八拐走进个阴暗小巷,终于在巷子尽头,发现一僻静小院。
院内凉亭几座,绿意盎然,就算在此初冬季节,也现出几分暖意。
风昊看了眼门脸上的两个打大字,“一隅”,字迹带着几分秀气,更带着几分铿锵。
院内一宫装丽人笑意盈盈,迎了出来,引着风昊穿了小院,入得厅堂。
堂内陈设并不奢华,反而朴素简约,透着几分清新之气。风昊挑了个靠窗的地儿坐了,四下瞧了瞧,不由问道:“这是...餐厅?”
女子长袖捂嘴,轻笑道:“自然是餐厅,公子以为,是何处呢?”
风昊笑了笑,说实话,他本不饿,只是乍见那兔女郎打扮的全息投影,有些...异样的心情,前世他身边可没少过女仆,兔女郎之类。
收了好奇,风昊没看到菜单,转头问道:“嗯,那,都有什么吃食呢?”
女子纤手一翻,一张翠绿荷叶似的书简现在其上,随后轻轻推到风昊面前,“公子,喜素?还是喜荤呢?”
风昊一愣,不由坏笑道:“哦?素的怎么说?荤的又怎么说?”
女子微微整了下衣衫,将脖颈下略开的衣装拢了拢,“素呢,恍若吃了,又恍若,没吃。虽入了口,却总少几分畅快。”
“荤呢,自是滑腻软糯,入骨三分,香酥可口,念念不忘。”
风昊下意识地想起前世某些会所中的服务,所为荤素,各有所好?
拿起荷叶,风昊看着上头的娟秀小字,以及别具一格的菜名,颇感兴趣。
“这独坐书斋....是素的?为什么叫这名字呢?”
女子俏脸一红,轻声道:“就看公子,是否知道后半句了。”
风昊略微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据说,曾有一诗,所谓独坐书斋手是妻,看来,这不是个正经餐厅啊。
“那便要一份手是妻,咦,这桃花蕊,又是荤的?”
女子眨了眨眼,低头“嗯”了一声。
风昊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找到些端倪,“所为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果然是荤的!”
至于看到荤菜目录下的,知音....风昊一下便顿悟了,管鲍之交嘛,这个忒好理解。
女子见风昊点了三样,眉目间现出一丝忧愁,“公子,您一个人,此些应该够了,否则...奴家怕是忙不过来呢。”
风昊呵呵一笑,“那便如此,麻烦老板娘了。”
女子起身回眸,笑道:“公子稍等片刻...”
风昊靠着窗沿坐着,见庭院外偶有行人经过,却从没人入得庭院来用餐,而且之前进门之前,风昊明显感受到一阵灵力波动。
怕是,此间店面,也是经过一番伪装,需要特殊操作才能让旁人看到吧。
过不多时,老板娘提着一个食盒由后堂走出,只是...
此时的她卸了宫装,反而换了一身黑衣,将其玲珑曲线勾勒得更为秀色可餐,腿上一双亮黑丝袜紧裹,可谓前凸后翘,异常撩人。
只不过,风昊看着眼前三样菜,自嘲地笑了。
一份清炒观音手,一份桃花红烧肉,一份灵笋炝鲍鱼,如此而已。
套路啊!
本不觉得饥饿的风昊,闻着眼前的香气,竟一时也有了食欲,于是也不在意其他,动起了筷子。
倒是老板娘挨着风昊坐下,将“赠送”的那壶酒,为风昊满上,“这是奴家自己酿的呢,公子尝尝。”
风昊也不客气,端起酒杯抿了口,问道:“没有名字?”
老板娘歪了下头,头上兔耳也跟着歪了下,“奴家叫荷须呢,这酒...苦海无边。”
风昊愣了一下,怎么?又是与天阴寺有关系的人?那不如...先下手为强。
荷须挨着风昊,身上透着阵阵荷香,笑道:“公子这性子,当真爽利。只是啊,奴家与秃驴们,没什么关系呢。”
风昊笑了声,将凝在左腕的夺命刀收了回去,看着身旁成熟韵味十足的老板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荷须起身,丰满的身子一转,身上兔女郎装束一闪而逝,换成一套英气十足的灵能铠,看样式,还是一营主官。
风昊抿了口酒,幽幽问道:“赵虎派你来的?”
荷须笑着摇头,回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但不妨有些人,知恩图报吧。公子总是防着别人,会累的。”
风昊嘿嘿一笑,灵觉四散,“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我偏向于宁杀错,勿放过呢。”
荷须一撩裙甲,施了一礼,“奴家亲姐姐的夫家,姓刘。小豆儿是奴家外甥。”
风昊恍然点头,随后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放着老人家带小豆儿沿街乞讨?”
荷须苦笑摇头,“实不相瞒,刘家产业被秃驴们骗走之后,奴家本安排他二人暂住涿县,未曾想,奴家的人全都...”
“好在在那之前他二人便离开,可凉广常住人口近三十万,奴家实在无力找寻。”
“这才只能安排人在饿汉堂附近盯梢,万一老人家放不下...”
“由此才见到公子仗义出手。奴家本一妇道人家,也无甚拿得出手,唯有准备些简餐,聊表心意。”
风昊想了想,对方的话似乎没什么漏洞,可眼下...
“姐姐乃是官军?”
荷须点了点头,又摇头说道:“是,也不是。我之所在,乃荆棘营,满编三百余人。虽也在凉广治下挂着,却领不到粮饷。”
风昊想了下,这不类似于民兵等编外单位么。
“姐姐这身行头...”
荷须笑了笑,又换回了长衫罗裙,坐到风昊身旁,“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荆棘营都是些苦命的女子。”
“多数乃为天阴寺秃驴所害,既得罪了此方一霸,为求活命,又无路可去,这才存了从军的想法。”
见得多了,风昊便也懂了。不论是“河伯娶亲”,还是光天化日,那些个秃驴可没少祸害人,有幸没死的,生存定十分艰难。
荷须叹口气,继续说道:“可男人们看咱们,又何尝用过正眼呢,姐妹又都有几分志气,不想靠女人唯一的特殊之处存身立命。”
“这才在王师爷帮助下,以编外之身习武训练,既以官军身份绝了秃驴们灭口的想法,又勉强自保。”
风昊点了点头,确实也是个办法,这王师爷是谁?肯帮这些苦命女子,还挺另类。
“原本咱们荆棘营是有粮饷的,只是...公子知道,当官的,又有多少雁过不拔毛的呢?咱们本是女子,又无路可去,只能忍着。”
“层层盘剥下来,便只有靠些旁门活计维持生计。好在,在王师爷帮助下,咱们一应装备铠甲,倒是不曾缺了。”
一路听下来,风昊释然,否则突然蹦出个女人,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酒的,以他的性子,断然是要永绝后患的。
风昊四下打量一番,问道:“此处,便是姐姐的...兼,职?”
荷须脸一红,“不卖身归不卖身,可咱们女子,难免也有...春心涌动的时候。嗯,其他姐妹多少会在此地会一会....”
风昊点了点头,坏笑道:“是不是还会趁机坑几个色鬼?尤其是那种外地人,不会再来的,以便赚点军费?”
荷须捂嘴笑道:“奴家可不曾让你们往那方面想,再说...今次奴家也不会收公子钱财呢。”
风昊琢磨了一下,既然对方都是被天阴寺坑害的苦命人,对那些秃驴多少应该有些了解,便顺口问道:“姐姐,天阴寺,崛起多久了?”
荷须想了想,幽幽说道:“大概十年了吧。奴家当时还...咳,还小。”
“听说突然有一天,大威尊者带着他的信徒们出现在凉广,将此处原本一个香火旺盛的道观铲平,随后就...”
风昊眉头一紧,十年?也就是十二年前,邓家堡事之后?
“姐姐可知,那道观在何处?”
荷须笑了笑,“就在城北,如今已然是片荒地了,据说还闹鬼哩。秃驴们更是将那封成了禁地,寻常人都去不得。”
风昊将最后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笑道:“如此,那就多谢姐姐了。姐姐的肉...真香。”
荷须啐了一口,随后又白了一眼风昊,吐气如兰,“之后若有机会,弟弟还可以来就餐的,奴家让弟弟尝尝其他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