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宋则清又是一阵咳嗽，直到停下半晌后喝了些温水，这才开口回应。
“我倒是听下人议论了一嘴，只是后来就没打听了，毕竟我这身子...”
宋则清说罢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疑惑。
“怎么听雪院那处还未好吗？”
“没呢，我都愁了几日了。”
“二妹妹看起来好像很担心那处。”
宋婉江听闻此话轻笑了一声，似无意般抱怨了一句。
“确实有点担心，毕竟有些事还是得大姐姐在才好。”
宋则清侧头看了宋婉江一眼，眼神中带着些深意。
两人视线相交那一刻，谁也没有掩饰眸底的探究之意。
宋婉江离开后唇角一直噙着淡笑，仿佛适才这一趟真的只是来探望。
一晃便是两日后。
宋婉江换上了新的袄裙，长发绾成了简单的发髻，发间用梅花簪点缀，清爽中带着少女的娇俏。
沈府门口并未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热闹。
沈沐灵不知因何事站在府门口，瞧见她从马车上下来，三两步就跑了过来。
“我就想着时辰差不多了，应当能瞧见你。”
“沈姑娘莫不是在刻意等我？”
“算是吧。”
沈沐灵带着宋婉江往里头走，一路上都是垂头请安的下人。
“也不是什么大的宴会，就是我闲着无聊，邀几位姑娘来聚聚。”
她说着话，时不时还撇过头看一眼宋婉江。
“你是我瞧见出门聚会打扮最素净的姑娘，但别说，还挺好看。”
宋婉江抿唇一笑，看向院中搭起的戏台子。
“看来你上次回府，一切都还挺顺利。”
“没挨打，就是被骂了两天。”
沈沐灵瞧见她望向戏台子，赶忙又添了一句。
“那戏台子可不是我让搭的，是我母亲前些日子无聊，唤人来听戏，我可没这么大的脸面在家里闹腾。”
宋婉江听罢噗嗤一笑。
两人从长廊绕下石道，在亭子阶梯处停了下来。
里头有几个姑娘，原本还在聊着什么，见到来人顿时噤了声。
宋婉江不认得几人，只噙着淡笑等沈沐灵开口。
站在正中间的姑娘一身鹅黄，脸颊有些圆润，不似旁侧几位的弱柳扶风，瞧着多了几分喜气。
还没待人说话，那姑娘瞧向宋婉江的眼睛里就多了些歉意。
宋婉江略微挑眉。
看来这几位姑娘之前说的话，同自己有关。
沈沐灵将她拉进去，同几人介绍了一番，末了还伸手搭上宋婉江的肩膀，对着前面的人开口。
“宋二姑娘今天第一日来府，我陪她去转转，你们熟悉的自己先玩着。”
说罢不待宋婉江反应，便扯着她出了亭子，往前头拱桥那处行去。
余光中是那鹅黄袄子的姑娘跟了上来。
宋婉江面色坦然，同沈沐灵站在桥上，盯着下头幽深的水底。
从这拱桥下去，那头便又是一个亭子，建在水上，颇有意境。
沈沐灵见人跟来，侧头朝宋婉江介绍着来人。
“这位是李姑娘，爱好是吃，平日里同我来往较多，等你熟悉了，往后可以让她带你吃遍这个北安城。”
来人朝着宋婉江笑了笑，露出唇畔的两个酒窝。
见两人相处和谐，沈沐灵指了指顶头的那个垂在水面上的亭子。
“我带你去那里瞧瞧，我母亲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几尾颇贵的鱼，怕被父亲数落就丢到了这里头，眼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瞧见。”
“...这怕是寻不到了吧？”
宋婉江看着这一池宽阔的活水，眨了眨眼。
“我也觉着找不到了，不过也怪母亲自己，全家都宠着她，她还这么胆小，要是我，定是要养在自己院里天天盯着瞧才是。”
“那可要好些耐心才能养得活呢。”
听见宋婉江这话，一旁的李姑娘也忙不迭点头。
“是呢是呢，你这性子哪里养得活鱼，别到时候养死了，那鱼连进锅里的资格都没有。”
宋婉江没忍住又轻笑了一声，而后见沈沐灵嘟着嘴，下巴微微一抬，满脸的不乐意。
“我不同你们说了，待会要是瞧见那鱼，我一定要...啊！”
沈沐灵没看路，步子许是踩上了边角的青苔，整个人开始往外晃动。
一声尖叫震耳欲聋。
宋婉江下意识伸手去扯她，却见沈沐灵顺势一跳，脚尖点到边缘的石墩上。
可也是这一瞬，宋婉江在她借力时不小心被推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要是早知会受这么大一场无妄之灾，宋婉江大抵是打死也不会出宋府。
恍惚间耳中“嗡”的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摔的太重了，宋婉江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隔绝了外头的声音。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在心底轻叹了一句。
这一趟，真的是太亏了。
再醒来时，入目之处是熟悉的床帐，外头原本亮堂的天色已经变得黝黑。
床榻旁是趴着睡着了的宋照林，而不远处吴氏双眼红肿，听见动静，忙不迭起身。
“可好些了？往后哪也别去了，什么劳什子宴会，谁家都不准去，就在院里给我好好待着！”
“母亲...”
宋婉江因着睡了许久，声音有些嘶哑。
脑袋上是厚厚的纱布，许是因着上了药，压着后脑勺的地儿也没觉得疼痛。
语秋端着熬好的药过来，瞧见她坐了起来，赶忙将药提给白芨，想再替宋腕间探一探。
可床榻前已然没了她的位置。
宋婉江见状无奈一笑，瞧着睡的正香的林哥儿压低了声音。
“母亲，我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旁的原因，您若是再不去休息，语秋忙完了我这还得去守着您，多累呀。”
见吴氏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许，宋婉江又指了指弟弟。
“林哥儿明日还得去二表哥那，若是还不让他好些睡着，怕是起不来了呢。”
“你二舅舅和二表哥今日都过来了，这几日你哪都不许去。”
“是是是，我不去，母亲先去休息？”
语秋上前一步，斟酌了片刻也接过了话头。
“夫人确实不能操劳，我待会再替姑娘看看，夫人放心。”
“劳烦你了。”
吴氏无奈只得将林哥儿唤醒，哄着他先离开。
宋婉江见母亲终于愿意去休息，心里也松了口气。
而在外头守着的竹苓和慕荷，迎上吴氏的步子，不经意间抬头扫过旁侧月色下的大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