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带着儿女刚一回府,吴锦然的小厮就赶了过来,将宋照林过去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而一同送进篱清院的,还有沈家的帖子。
里头的字迹初一看龙飞凤舞,可细看之后,不难瞧出那豪爽之下被掩住的姑娘家的痕迹。
宋婉江一眼便想到了沈沐灵那张灵动的脸。
她眉眼染上笑意,弯成月牙似的眸子闪动着狡黠璀璨。
“这是碰到什么喜事了?”
吴氏的心情颇好,看着自己女儿娇俏的脸,忍不住也起了些好奇。
“无事呢,就是沈家姑娘邀我去宴会。”
“上次来的那位姑娘?”
吴氏想起沈沐灵亦是笑了起来。
“那姑娘瞧着不错,性子也活泼。”
“那女儿就应下了?”
“自然得应下,你难得有个能相交的人。”
吴氏接过帖子看了看,瞧见上面的字迹后频频点头。
“这瞧着不像是下人代写的。”
“女儿也觉得不像。”
宋婉江说完便瞧见吴氏将帖子放下,似有话要说,脸色倏尔认真起来。
“你瞧着若是方便,将语秋姑娘一同带着去吧,她刚来宋府,对这处本就不熟,你带着她去热闹热闹。”
“那我先去问问语秋,再给沈姑娘回个帖子。”
宋婉江没坐多久便退出了吴氏的屋子。
正准备绕去语秋那,就见她在远处的廊檐下瞧着外头发呆。
“语秋?”
宋婉江轻声的询问拉回了语秋的思绪。
语秋回过神,朝着来人靠近了些,脸上透出笑意。
“姑娘可是过来寻我的?”
“是呢,你怎得一个人站在这,是发生了何事?”
语秋摇摇头,眉间还有些许未消散的疑惑。
“适才听丫鬟们议论了那大姑娘两句,便一时想远了。”
“宋玲鸢那症状,确实同我无关。”
宋婉江说的坦然,言语间也颇有些纳闷。
两人顺着石子路往宋婉江的住处走,谈话间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知晓的,只是宋府里有如此会下毒的人,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
语秋的话让宋婉江目光变得严肃,心思突然飘到了二哥宋则清身上。
斟酌了片刻,宋婉江还是多问了两句。
“语秋,你说一个常年身子虚弱不适的人,真的会久病成医吗?”
“多少会懂一些的,而且碰上性子坚韧的,虽不见得能医好自己的病,但时间久了,旁的医术也能渐渐学个全。”
“那毒呢?”
语秋听罢侧头瞧向宋婉江,轻笑了一声,眼睛里比平日多了分灵动。
“姑娘忘了我曾给姑娘的药粉?”
“你的医术本就比旁人要好。”
两人踏进屋子,冬青见状赶忙带上门。
“医毒不分家,其实说白了,也不是医者刻意会去学毒,只是知晓那些草药的毒性而已,我平日里有些无趣便会配一配,但若真同专门制毒的毒医比,我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
宋婉江听罢频频点头,心思在转瞬间飘远。
可不过片刻,她便收回了神,想起了来寻语秋的目的。
“差点忘了,今日我收到了沈家姑娘的帖子,来寻你便是想问问,你可愿意同去?”
语秋听罢摇了摇头。
她记得那日偶遇的沈沐灵。
那姑娘性子活泼,说话间也没有什么架子,瞧着颇为有趣。
可她还是出声拒绝了宋婉江的好意。
“我与那位沈姑娘只是短暂见过一面,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我自是不会勉强你,只不过母亲和我怕你在篱清院待着无趣,便想着让你同我出去散散心。”
“有夫人和姑娘记挂,我怎会觉得无趣。”
语秋声音温柔,说话间不疾不徐,听的人心中熨帖。
“而且近来我也在看医书,平日里除了给夫人和林哥儿诊平安脉,倒也不算无事可做。”
“既如此便依你吧。”
宋婉江有微微的遗憾,只是一想起语秋的性子,还是没有勉强。
但片刻后,她突然又想起了旁的事。
“沈家那就算了,只是三日后,我想着你同我一起去趟吴府。”
“可是因着林哥儿的事?”
“是呢。”
“那我同姑娘去。”
语秋神情倏尔变得严肃,谈起林哥儿时颇有些郑重。
“我是姑娘的医女,亦是担心林哥儿第一日上学会有些不适应,所以那日我同姑娘一起去。”
两人又聊了片刻。
语秋临走前,留下了一瓶药粉。
“我瞧着姑娘许是有了新的打算,这药是我前两日试着配的,兴许能对得上那大姑娘的症状。”
“多谢。”
宋婉江握紧药瓶,任由上头的凉意蔓延。
她需要在宋程风想出旁的法子将她推去右相府之前,让宋玲鸢的病好起来。
毕竟父慈子孝这场面,不应该由她来参与。
只是眼下,她还得去一趟宋则清的院子。
二少爷宋则清虽也曾遭赵氏打压,但因着学识一度被宋程风看重,也曾被带着和宋子毅一同去参加过不少外头的聚会。
只是因着突来的病,那身子垮了后,宋则清便开始变得默默无闻,不争不抢,同个隐形人一般。
宋婉江到了他的院子时,里头浓重的药味就被风送了出来。
她站了半晌才适应这股子呛人的味道,轻咳了几声才踏进宋则清的院里。
记忆里的那片竹林已经失了翠绿,同里头人的身子一样,泛出了枯黄之色。
宋婉江心中有一瞬间的诧异,直到里头的小厮过来请她进去,这才收敛了神情。
宋则清刚从床榻上起身,身上披着有些泛旧的大氅。
单只看那张苍白的脸,宋婉江就能想象到他的瘦弱。
“二妹妹来了。”
宋则清只比她大些月份,但个子却比她高了不少。
若不是因着病重,也是个俊朗小生。
“来瞧瞧二哥,那日的炭用着可还行?”
“许久没用过这么好的炭了,若不是二妹妹想起我,我这个寒秋怕是会过得更辛苦,咳咳...”
“赵氏已经不在府中,其实二哥可以去同父亲说的。”
宋婉江目光落向低头咳嗽的人,脖颈上是凸起的青筋。
“毕竟父亲也曾对二哥颇为看重。”
“幼时的事而已,我就不去讨父亲的嫌了。”
“二哥何须自谦,等过些日子还是去说说吧,近来听雪院那处也有些棘手,父亲眼下怕是顾不过来。”
宋婉江说罢便盯着宋则清,只是眸中藏着探究,笑意不达眼底。